不過算算日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那小厮臉色憋成豬肝,“恭喜娘子了。”
梁照兒一臉茫然,問道:“黃爺可在牙行裡?”
小厮點了點頭,“我家主人正在後頭,還請娘子稍候片刻。”
崔璋抱着崔灼到一邊坐下,又沖着梁照兒招了招手。兩人都坐下後,崔璋又道:“先看看黃爺怎麼說,若行不通隻怕得找官府來解決了。”
梁照兒扶額,看來古代也逃不過打官司。
“娘子尋某所為何事?”黃爺打了簾子從後頭出來問道。
梁照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又講了一遍,頓覺口幹舌燥,喝了一大杯茶才打住。
她又問:“這房主人這般猖狂,莫不是他背後有甚麼人替他撐腰?”
盡管在古代,可本朝也是法治社會,律法雖不算嚴苛可也算張弛有度,也沒見過像這般明目張膽搞□□的不法分子。
黃爺沉思片刻,回說:“這還真叫你給說中了。”
這房主人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任老爺。房主人姓孫,名喚五哥,原是任老爺鋪子裡的管事,後來發迹了出來單幹,但每年還得去任家拜年上交些營收。
梁照兒聽黃爺一講,大約也明白了其中的門道。
這些地皮店鋪都可算作任系産業,即店主人或房主人都與任家沾些幹系。雖說其中有的是自願的,有的是被迫的,但都得向任家交些保護費店才能開下去。
不過任老爺也并非是隻收錢不辦事,真出了什麼事,也會出面解決。
而任老爺的背後,站着的便是胡縣尉。
崔璋問:“縣尉雖掌武事,但品階從文,加之本朝重文抑武,他不過一九品官怎麼能支撐任家這般仗勢行兇?”
黃爺呵呵一笑,他向來喜歡同這些聰明人講話,隻需講半句,聰明人便能會其意。
梁照兒與崔璋隻相視一眼,便知黃爺的意思。
胡縣尉後頭還有大魚。
隻是胡縣尉後頭的倚仗是誰,就非他們這些尋常小民可以得知的了。
“那麼這事您說該怎麼辦?”梁照兒穩了穩心神,問道。
早在将鋪子租給梁照兒之時,黃爺便早已預料到此情此景,隻是不成想來得這般快。他這才正眼打量起梁照兒——原隻覺她有幾分市儈的小聰明,嘴巴能說會道,卻不想不到大半年的時間她真能将生意做起來。
他倒真對這女子有些刮目相看。
黃爺雖動了心思想幫梁照兒一把,賣她個人情,日後說不準能搭上她這輛快車,卻也不欲與任老爺翻臉。
畢竟這揚州城裡有不少産業都與任家有幹系。
黃爺笑着道:“我家世代做牙人,也常往各位老爺們的宅子裡送奴仆小厮,在他們那裡也有三分薄面。孫五哥所求不過是銀子,要我說能用銀子解決的事,那都不叫事。”
他悠悠地喝了一盞茶,又道:“我去與孫五哥交涉一番,即便要漲房租也得等到這一紙租契約滿。”
得了黃爺的應,梁照兒也定了半顆心,連忙說:“感念黃爺相幫,若是此事善了了,您隻管來我那小店,必定好酒好菜伺候着您吃一場!”
黃爺擺了擺手,“此事還未落定,擔不得娘子的一句謝,若是真有那麼一日,不肖娘子說,黃某人必定上門讨酒後。”
幾人來回客套了幾圈,梁照兒同崔璋便一道離開了牙行。
二人并肩走在官道上,偶有馬車疾馳而過,崔璋小聲提醒道:“小心。”
說罷,神不知鬼不覺地同梁照兒換了個位置,讓她走在裡面。
等梁照兒回過神來,便看見崔灼啃着大拇指沖她傻笑,口水流了一脖子。
她總覺着崔璋這人和鬼一般似的,走路沒聲,行蹤也沒個定影,總是忽然間出現在她身旁。
梁照兒彈了彈崔灼的手指,逗了他兩下又說:“你怎麼仿佛對這些事情很清楚似的。”
崔璋無奈道:“家裡頭有那麼個大哥,這種歪事邪事沒見過一千也有八百了。”
說出來也是心酸,崔璋居然在這種事情上詭異地專業對口了。他記着從前崔大郎有一遭鬧到衙門上去與人對簿公堂,還是他寫的訟書。
梁照兒笑着說:“不如你在外頭支個攤,替人家寫訟書作訟師,想來也能賺不少銀子。”
崔璋望着梁照兒忍不住吐槽說:“也不知說你這人甚麼好,到了這時候還有功夫開我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