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來,或許事情并沒有那麼糟。
“火總,小月已經長大了。”
裴妍為火臻端上一杯清心茶,關切的目光落到二樓緊閉的卧室處,“我們負責把關就好了。”
二樓卧室。
火頌月靠在緊閉的卧室門上深呼吸了好久,才把剛剛的說謊的心慌給壓下去。
冷靜下來後,她從衣帽間的電梯進到三樓——她的藏寶閣内。
藏寶閣裡擺滿黃梨木的架子,每個架子都分門别類地用年份标注好,裡邊盛放着火頌月收集的各種小東西。
大到不同品牌的豎琴,小到樹葉标本和上課傳過的小紙條。
這裡像一座個人博物館,承載了她全部的記憶,以及一些她覺得值得珍視的情誼。
隻不過這裡邊的東西自打哥哥離開後,再也沒人幫她細分了。
她推着松木滑輪腳踏找到了高中時期分類整理的情書。
可一沓情書翻了個遍,也沒找到署名為“易嵊”的那一封信箋。
隻有一封沒有署名的情書被孤零零地塞在角落。
難道真的被自己扔掉了??
心跳忽然變得惴惴。
火頌月抱着情書盒子癱進躺椅。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印證這封匿名情書的來源時,窗外突然響起車子啟動的聲音。
火頌月眼皮一跳,從窗口看到媽媽常用的商務車匆匆開出莊園。
從沒見過母親的司機開到這種時速,火頌月趕忙問了媽媽的去處。
聽到管家支支吾吾說是樂園北郊新館的工地,火頌月心底咯噔一聲,也馬不停蹄驅車跟了上去。
夕陽如火,把條條樹影拉成黑長的牢籠。
少女站在樹影後邊,沉默地看着素來傲氣的火臻女士耐着脾性地同海建的工程方講道理,又沉默地看着剛剛争執的人潮散去。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除了享受着火臻的寵愛,沒給家裡帶來一點點用處。
夜風微涼,火頌月卻覺得眼眶和喉頭被吹得又熱又脹。
她把車子停在路邊一家甜品店門前,一個人點了滿桌的千雪果切,渾渾噩噩的往嘴裡塞。
直到胃裡被冰涼的内容物填滿,眼眶的熱度才好像降下去幾分。
就在她要端過第二份果切的時候,一隻帶着銀戒的大手将那份果切挪開。
那戒指圈面雕着少見的魔方圖案,繁複獨特卻又毫不浮誇。
火頌月順着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往上看去,猝不及防撞進易嵊冷淡的黑眸中。
她漂亮的淺棕色瞳仁亮了一瞬,下意識想要親近,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微微顫着眼睫,錯開視線:“你……來幹什麼?”
“公主大人貴人多忘事。”易嵊攤開掌心,似笑非笑地望過來,“我的情書呢?找到了嗎?”
他不提這檔事還好,一提情書,火頌月本就酸澀的眼眶瞬間就熱了。
最近接踵而至的糟心事齊齊堵上心頭,火頌月氣鼓鼓地想要趕他走,結果一開口,眼淚就哽不住,掉了下來。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可淚水一開閘,就再也收不住。
她抽噎着抹掉眼淚,“易嵊你……這個記仇的讨厭鬼!”
易嵊望着淚盈盈的少女,懵了一瞬,唇角無奈地彎了一下。
剛剛車子在路邊等紅燈的時候,他随意往外一看,便瞧見了蔫哒哒的少女。
她沒再端着儀态,耷拉着肩身,木然地往嘴巴裡塞東西。
像一隻可憐的流浪小貓。
紅燈變綠,他本該當做沒看到一般任由她從視野裡飛速倒退出自己的世界,就像兩條短暫相交的直線。
可他卻鬼使神差地讓司機停了車。
不笑還好。
他一笑,少女的眼淚更像斷了線的珠子,吧嗒吧嗒。
委屈極了。
易嵊收起笑,掏出胸前的絲緞口袋巾,躬身接住少女下巴尖滴落的淚水,挑着斷眉看她,“可惜,怎麼掉的不是小珍珠。”
他一伸手,少女便自然地将下巴放進他掌心,帶着無意識的依賴,一顫一顫地通過掌心将自己的難過傳遞。
可憐極了。
淚水隔着手帕燙上手心。
看着銀色手帕暈開淺淺一圈深色,他牽過少女的手,将帕子塞進她手裡。
指尖上暈染的濕意将冷淡的聲音也浸得微潮,他像是在歎氣,“不值錢的話,就别哭了,聽話。”
少女埋進帕子裡,嗚嗚反駁,“你說不哭就能不哭了嗎?我也沒想哭,可是眼睛它不聽話……”
這個人真的太讨厭了,她都難過成這樣了,他怎麼還有心思逗她?!
他沒接話,隻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陪着。
等到火頌月情緒平複了許多,他才幽幽開口,“為什麼要找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