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安靜的辦公室内,三個人就這麼齊齊愣在原地。
火頌月眼皮莫名跳了一下,目光停滞在李晨昉手中拎着的飯盒上。
李晨昉一個合作方,獨自從寰海私密性極高的VIP電梯裡下來,手上還拎了個飯盒……
這一系列的反常就像家裡突然闖進一個陌生人,讓火頌月無意識斂了笑。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火臻,她攏了攏鬓角的發,走到火頌月身側看向李晨昉,笑得禮貌:“李總怎麼拿着裴妍的飯盒?”
聞言,火頌月定睛一看那飯盒還真是寰海定制的。
不安的心放下一半,她挽住母親的胳膊,淡淡望着李晨昉。
不知李晨昉是不是被火臻略像質問的語氣給懾住了,整個人明顯一愣,不過很快恢複如初。
他笑呵呵地将飯盒放在辦公室的茶幾上:“樓下遇到裴助,見她手裡文件太多有些拎不住,就順手幫帶上來了。聽說火總昨晚又住在辦公室了?工作再忙,也該注意身體。”
火臻面上沒什麼變化:“多謝李總關心,要不您先去會議室坐一會兒?等人來齊了我們開始。”
李晨昉放下餐盒作别:“那我不打擾你們吃早飯了。”
看着李晨昉消失在門後,火頌月下意識松了口氣。
她将火臻拉到沙發上,幫她打開食盒。
青花瓷保溫食盒裡邊擺着火臻愛吃的五款廣式早點,看樣式不是家裡的廚子做的。
她又想到了李晨昉從電梯出來看到她時那一閃而過的局促。
“媽媽,”少女按下不安,一邊幫火臻布菜一邊小聲問,“最近這麼忙嗎?吃住都要在辦公室?”
“上線完就好了。”火臻給她塞了一顆水晶蝦餃,“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這不是看我們火總不注意身體,心疼嘛……”
此話一出,空氣莫名靜默了一瞬。
火頌月自知說錯話,攥着筷子悄悄觑了眼火臻,正對上媽媽意味不明的眼尾。
不知為何,火頌月心裡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抓不住了,隐隐焦灼卻又無從着力。
她輕輕将下巴放在火臻肩膀上,親昵地攬住媽媽的腰身:“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他還可以……”
“乖寶,”火臻又往她嘴裡塞了一勺小點心,疲憊的面容上挂起笑,“怎麼多愁善感起來了?易嵊那家夥待你不好?”
提到易嵊,火頌月整個人砰一下就紅了。
她羞澀地移開視線,“挺……好的。”
“真那麼好還老往娘家跑?”
“哪有?我那是回工作室工作!晚上易嵊還會接我回去的。”
火臻盯着她漂亮的多情眼看了好一會兒,才垂眸笑笑:“嗯,沒撒謊,耳朵和臉蛋的顔色都快趕上你這對稀品大方糖粉鑽了,易嵊居然比我這個老媽還肯花心思養你這隻吞金獸哦。所以,你今天是來這裡秀恩愛給我看的嗎?”
“媽媽!”火頌月撫着耳垂上的耳墜,歪着腦袋望向火臻,“你已經連用了三個反問句了哦!”
遇到不想深聊的話題,火臻總是習慣性用反問句将聊天推到她能控制的節奏。
互相都過于熟悉,直覺與慣性疊加,有些事藏無可藏。
“你啊你。”火臻無奈地揉了揉火頌月的腦袋,“你爸那點察言觀色的本事全被你學去了。”
“所以媽媽,出了什麼事?”火頌月指了指眼前的早餐,“這些又是什麼事?”
“公司的事你無須擔心,已經基本解決,眼前的這些……”
火臻擡手理了下自己的鬓角,有幾根不聽話的白發反複自發間翹出。
她素來注重保養,不服輸更不服老,永遠像是一隻鬥志滿滿的獅王鬥魚,從不會像今日這樣輕易暴露自己的疲态。
她蹙眉笑了下,往日銳利的眸子裡也透出疲憊與猶豫,似乎在想一個可以讓她更容易接受的說法:“是拒絕不了的人情。”
心底那抹飄忽抓不住的東西一瞬間有了實感,火頌月張了張嘴,隻覺嗓子被什麼堵住,胸口卻像是漏了個大洞。
裡邊那些被她強行留下的,用來支撐自己的理想國的填充物,如同被時光的粉碎機掃過一般,呼啦啦全都風化溜走,徒留無措茫然。
她有好多想問的,可看着母親眼下的烏青,她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過問她的私事。
人都有秘密,就像她和易嵊的協議婚約。
半晌,她幫火臻将鬓角白發藏好,努力挂起懂事的笑:“嗯,爸爸的向日葵我已經換好了,媽媽你也注意休息。雖然我不懂經營公司,可我們還有裴妍姐,您就按照計劃讓裴妍姐打理着,等……”
等什麼呢?
等那個不告而别的火弈陽嗎?
火頌月蓦地停住話頭,往嘴巴裡塞了塊冰涼涼的果切才繼續道:“等妍姐穩定下來後,我帶你去環球旅行。”
火頌月從沒吃過如此難熬的早飯,明明是坐在一張桌子吃早飯的家人,卻好像憑空多了一堵空氣牆,把家人切割四散。
火頌月沒有胃口,獨自包攬了一整份果切。
火臻見狀并未阻攔,默默叫人備好了熱牛奶,便動身去開會。
火頌月在空蕩蕩的辦公室待了一會兒,突然好想回家,躲回自己的藏寶閣裡。
她慢吞吞起身,路過茶水間的時候聽到裡邊有人提到李晨昉的名字,不由得駐足。
“哎哎,這李總來的也太勤了吧?!前幾天新館生物被投毒的事不是都塵埃落定了嗎?”
“内奸還在排查呢!再說了,你懂什麼?我聽老員工說李總追求火總好多年了!這不是大好的表現機會嗎?”
“你還别說,自從那事出了,RC那邊幫着也算是合情合理,這李總也跟着忙前忙後的……不僅陪着火總幾天沒合眼,還動用了家裡政界的人脈,這事才算有驚無險呢。”
“這可真是當自己家公司來幫了……”
“上班時間,都聚一起幹什麼呢?”
一道清冽的女聲猝不及防飛了過來,茶水間的人立刻做鳥獸散。
火頌月回身,直勾勾盯着裴妍沒說話。
裴妍歎了口氣,将手裡的資料交給助理後便拉着火頌月去了天台。
“都知道了?”
“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少女的聲音啞啞的,葡萄眼低垂着,盛滿了委屈。
裴妍擡手拍了拍少女的手臂:“火妹,我們不是故意要瞞你,事情雖然不小可是易嵊那邊響應更快,還沒發酵就壓下來了,剩下的細枝末節,李總這邊張羅着也算是都處理好了。”
“然後,火總就覺得沒必要讓你跟着提心吊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