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是什麼意思?
她以為江祈安永遠不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蓦地想起他不斷在耳邊重複的話,他說,他隻有她一個人了。
反過來,又何嘗不是。
她貼緊他因為呼吸而微微顫抖的脊背,“江祈安,我也隻有你一個人了。”
她的聲音很輕,似輕語,似呢喃,江祈安隻是聽上一聽,心裡的憤恨便潰不成軍,但他渴望的,想要的,遠不止于此。
她說的唯一,是此時此刻親人的羁絆,這樣的情,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或會被一個男人取代。
屆時,他又會成為那個被抛棄的人。
他要獨一無二,他想要成為她的唯一。
江祈安掰開那雙環在他腰間的手,一邊抗拒,一邊留戀不舍。
或是他力氣大,或是她沒用多大力,就這般輕易地分開了,容易得像撣落塵灰。
他失落失望失心瘋,滿腔不甘心,想質問她為何不再抱得緊些,卻是早知答案,不敢再自取其辱。
千禧繞到他面前,轉而握住他垂落的手,指尖冰涼,掌心卻滾燙濡濕,“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好麼?”
他不要聽這樣的話,胸腔裡硬硬的,一團惡氣在裡頭膨脹,呼吸越發沉重急促,“不好!”
千禧沉默片刻。
外面忽然響起啪啪啪的拍門聲,急促又暴躁,千禧後背抵着門,被門闆震得心髒狂跳,武長安的聲音傳來,“江祈安,滾出來,這是在我家!你可别對千禧做什麼!”
梁玉香在一旁拉扯着武長安,“你别急啊,倆孩子在裡頭說事呢……”
武長安怒氣上頭,根本聽不進去,哪怕江祈安是縣令,明日他就會失去衙役的身份,他也不能容忍有人欺負他家裡人,更何況,他清清楚楚知道江祈安的心思。
他拍得更使勁了,“江祈安,現在是半夜,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麼!莫要等我進去,打斷你的腿!”
二人呼吸凝滞。
江祈安心神一凜,這作偷作搶的感覺,他再也不想受,他伏在千禧耳邊,聲音喑啞,“我與任遙的婚事是權宜之計,明日我便可将此事公之于衆。千禧,你答應我,我就娶你。”
最後一句話,似是咬着牙說出口的。
千禧微微睜大了眼,背後是公爹的暴怒,前面是江祈安的逼迫,可不管是誰,都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壓力。
她害怕對不起武一鴻的情,辜負了公婆的恩,也不願失去江祈安。
但她不能拿自己做作為安撫兩方情緒的工具,更不能為了哄得江祈安高興,就許下虛妄的承諾。
她咬着牙,攥住了江祈安的衣襟,仰着脖頸,呼吸輕顫,“我不能應你。”
這五個字清晰入耳,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江祈安搖頭諷笑,一雙大掌精準捧起千禧的臉,指尖輕輕揉捏着她的耳垂,與她身子貼在一處,一同感受門闆背後的震怒。
是他妄想了……
他心如死灰,喪氣地垂下腦袋,用額頭輕輕抵着千禧的額頭,鼻尖抵着鼻尖。
呼吸相接,忽的聽她解釋,“江祈安,我今日不能給你答案,我要對公婆負責……”
江祈安沒有回應。
這不是個說愛的時候,哪怕天塌了,愛與婚姻也不該是被裹挾的,千禧慌張地想對他說清楚,“我也不能答應你,這是大事,我不能輕易許……”
解釋與掩飾無異,拒絕就是拒絕。
他稍微歪了一點頭,挺了挺鼻尖,将唇瓣貼過去,想堵住她解釋的嘴,慢慢湊近的時候,他便在想,或許他可以無恥一些,隻要永遠對她好,總有一日她會折服。
可江祈安忽的頓住了,僅僅咫尺的距離,能感受溫度,未曾觸碰,一瞬間的惡念,讓他自覺擡不起頭。
他用額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額頭,鼻尖細膩地摩擦,無比珍惜,萬分渴望,呼吸黏膩交纏,那麼近,又那麼遠,咫尺天涯。
千禧果真在此刻沒了聲音,心砰砰跳着,她的肌膚喜歡這樣的溫和厮磨,額頭鼻尖以及整個身軀都因他的觸及微微發熱……
她腦子清醒片刻,今夜無論她說什麼,江祈安好像都聽不進去,俨然失去理智,解釋沒有起任何作用,反倒讓他更為狂亂。
她不能用承諾安慰他的歇斯底裡,卻可以用肌膚表達意願,他們之間早已不是男歡女愛可以說清的,未來還很長,不管是弟弟還是丈夫,她也想他長伴她一世,哪怕吵吵鬧鬧,破破爛爛也好過形同陌路。
她輕輕踮腳,帶着試探與不安,向他湊近,可不知他是在退縮還是因為太高了,咫尺間的呼吸說什麼也夠不着,在将要追逐到的那一刻,江祈安忽然撤走了身子。
她猝不及防撲了個滿懷,卻是感覺周遭溫度驟然變冷,呼吸帶着隐隐的寒意。
方才不過片刻,武長安擔憂二人,已經打算破門而入了。
千禧一着急,環住了江祈安的腰身,惱得直跺腳,帶着哭腔似怨似嗔,“江祈安,你怎麼就不信我呀,明兒我去跟你說清楚!”
江祈安冷冷推開她,“不必了。”
“嗯?”千禧疑惑,還沒讓他冷靜麼?
江祈安沒回答她,隻撥開了門栓,恢複一身冷冽清隽,甚至有種六親不認的決絕。
千禧拉住他,“你能不能聽我說話!”
“不必了!你一家人過去吧!”
就當他是路邊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