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生當真是麻煩!”
若女撇了撇嘴,小聲嘟囔着。
秦伶夢沒再搭話,轉身回到課堂。
先生似是注意到她的異樣,緩步走近:“秦伶夢,你這是作甚?”
“咳咳……先生,許是換季染了風寒。”
秦伶夢低頭捂着口鼻,屏風後的白離聞言,好奇地探身張望。
“有病便該在家休養,刻意引人注目可不是好事。”
先生說着,手中書卷輕挑,掀開了她的帷帽。
一張蒼白小臉露了出來。
“先生贖罪,小女隻是想多聽些課業,絕無嘩衆取寵之意……”
她垂眸斂目,模樣楚楚可憐。
先生沉吟片刻,淡淡開口:“戴上帷帽,好好聽課。”
“是,先生。”
半刻鐘後,若女倚着假山打盹,不知不覺竟睡着了。
“喂醒醒!”
突然,叫喊聲傳來。
若女猛然驚醒,心下一驚以為行迹敗露,定睛一看卻是秦伶夢。
對方将帷帽替她戴好,低聲道:“快去吧,我借着上茅廁的由頭出來的,你留神别露了馬腳。”
“曉得啦!”
若女立刻來了精神,快步走進堂中,正逢先生要求學生默寫詩歌。
她壓根沒背過,嘴裡嘀咕着:“這臭妹妹……也不知先寫完再讓我進來……”
先生來回巡視:“莫要交頭接耳!春闱之上可容不得這般行徑!你們須得将平日課業當作春闱般重視!”
若女提起筆蘸了蘸墨。
三字經倒是背過,當下提筆就寫。
字迹歪歪扭扭,好在沒寫錯字。
……
“時辰到,将寫好的課業放至我桌上,逐一批閱。等候時可自行看書溫習,切記禁聲!”
先生神情嚴厲,衆人皆不敢多動。
與此同時,家中。
秦蘭茹望着若女空蕩蕩的床鋪,眼底泛起疑慮:“馮茂!你可瞧見若女了?”
“不曾見,許是還未起吧。快走,晚了尋不到活計,伶夢的束脩可怎麼辦?”
“可這……”
秦蘭茹盯着空榻隻思索一瞬,終究還是轉身離去。
私塾内,因非授課亦非放課時分,未經準許不得外出。
秦伶夢倚着假山背書。
她出來時特意帶了書卷,免得空閑。
課堂上,若女悄悄掀起帷帽一角偷瞄四周。
“砰!”
戒尺重重拍在桌案上,他猛地放下簾子轉身,隻見先生黑着臉立在眼前。
“秦伶夢!我讓你默寫《子衿》,你寫三字經作甚?”
“這……”
若女腦子發懵,一時語塞。
“你的聲音不對!”
先生陡然逼近,若女僵在原地,喉嚨發緊說不出話。
先生擡手便要摘他帷帽,卻聽身後傳來動靜。
楚衡猛地起身:“先生,許是她今日風寒發作,腦袋昏沉聽錯了。畢竟‘子衿’與‘三字經’尾音相近……”
“那聲音又是何故?”
先生收手,轉身逼視楚衡。
楚衡垂眸一笑:“這便更好解釋了,風寒入喉,自然嗓音嘶啞。”
先生甩袖走回座位,厲聲道:“下次病重便莫來!連課業都聽不清,坐在此處也是白費工夫!”
課堂上,若女思緒早已飄遠,即便枯坐在位子上,先生講的話也如天書般難懂。
他強撐着打瞌睡,餘光卻始終留意着先生的動向。
好不容易挨到放課,若女正往箱子裡收拾東西,楚衡忽然湊過來:“你還好麼?嗓子啞成這樣……”
白離也跟着起哄:“哎!秦伶夢,我記得你有個哥哥,沒了那個……要不送去當太監?那差事可撈錢了,你們一家也不用窩在破房子裡遭罪。”
“說不定就是屋子太破才染了風寒!”
若女雖沒多少文墨,卻聽得懂“太監”二字的羞辱之意。
他騰地站起身,一把推開白離。
對方踉跄着摔倒,後腦重重磕在桌角,頓時鮮血直流。
見狀!
若女轉身便想逃走,楚衡卻是大驚,下意識扯住她的帷帽,帷帽順着發絲滑下,若女的真容瞬間暴露在衆人眼前。
剛離開的先生聽見動靜折返回來,楚衡眼疾手快想替他重新戴上,卻被先生一把攥住手腕。
“難怪今日諸多反常,原來如此!你最好給我個交代!”
先生怒拍桌案。
楚衡跨步上前:“先生,當務之急是白離的傷勢!他流了不少血……”
先生這才驚覺倒地的白離,忙快步上前查看。
隻見白離龇牙咧嘴地,雙手捂着腦袋,後背沾染上血漬。
先生鐵青着臉讓人速速去請秦伶夢的父母,又命人将白離送去醫館。
消息如長了翅膀般飛出私塾,半個時辰不到,秦蘭茹與馮茂便匆匆趕來,衣襟上還沾着未及拍去的塵土。
“咋回事啊先生?俺們家伶夢咋……”
秦蘭茹話未說完,便被眼前景象噎住。
堂中圍了一圈學子,自家兒子的帷帽歪在地上,露出一張煞白的小臉,而先生正捏着若女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這便是你家孩子??”先生冷笑一聲,甩袖指向若女。
“男扮女裝混入私塾,還出手打傷同窗,秦公子好大的膽子!”
馮茂搓着手賠笑:“先生您消消氣,這中間鐵定有誤會……”
“誤會?”
先生從案頭抓起那張三字經默寫紙:“他冒名頂替聽課,默寫時答非所問,方才又推傷白離,若不是楚衡掀開帷帽,怕是要鬧出更大的亂子!”
秦蘭茹臉色一白,忽然轉頭瞪向若女:“你、你是若女?你咋……”
若女攥緊衣角不吭聲,餘光瞥見縮在假山後的秦伶夢正攥着書卷發抖。
他心一橫,往前半步:“是我要假扮妹妹來讀書的!與伶夢無關!”
“還敢頂嘴!方才秦伶夢也在此處,你們一定是一唱一和,教一分錢,想學兩份知識!”
先生抄起戒尺,卻被楚衡擡手攔住。
秦伶夢見若女還沒出來找她,察覺不對的她立馬往屋子裡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