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淚在案幾上凝成歪扭的白蝶,秦伶夢的指尖深深陷進梨木桌沿,木屑紮進掌心的刺痛混着淚意湧上來。
她望着碎成兩半的桌角,那是方才徒手捏斷的,指腹還殘留着木料的粗粝感。
“你沒發現你腦子變笨?力氣變大?”
“我……”
她的聲音發顫,突然想起之前能砍死頭豬,能和比自己胖的莫夜對着幹。
更可怕的是昨日讀《唐律疏議》,那些曾經過目成誦的條文,竟突然變得晦澀難懂:“我明明……在現代是大學生……”
“這就是懲罰。”
系統的藍光在視網膜上跳動,數據流裡閃過她日益隆起的肱二頭肌:你拒絕激活‘女官進階,名揚天下’的任務鍊,身體就會向‘武夫’方向畸變,瞧這握力值,再過半月能徒手掰斷鎖鍊了。”
“你明知我不想回去,這是想逼我去完成任務?”
她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磚上劃出刺耳聲響:“現在是清花十九年,女武舉停考三十年了!雖然考不了武舉,但你信不信我去當街頭賣藝的?”
話音未落,指尖又撕碎了案頭放着的紙。
系統沉默片刻,藍光突然柔和下來:“宿主,你以為完成任務是直接送你回去?”
數據流裡展開另一個畫面,現代老家的破舊城中村,穿着律師袍的女孩正在給婦聯普法,鏡頭掃過牆上“男女平等示範社區”的銅牌。
“你的任務是修正兩個世界的性别偏見指數。這裡考上大官促進改法,現代就能推動《反家暴法》修訂案通過。”
她盯着系統投射的藍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系統說的"家暴"二字,像把鏽刀剜開結痂的傷口,混着此刻掌心木屑的疼。
"如何相信?"
她忽然笑起來,笑聲裡帶着碎玻璃般的鋒利:"你讓我拿現在的命去賭一個看不見的未來?我努力去改變,你反悔怎麼辦?"
系統的藍光突然黯淡,數據流裡閃過她藏在枕頭下的菜刀。
那是用來防備醉漢尾随的。
"宿主,你以為現在的'幸福'能維持多久?"
畫面跳轉至城郊亂葬崗,幾個被打斷手腳的女屍旁,捕快正踢開前來認屍的老婦。
"清花朝每年有三千女屍無人收殓,現代每分鐘有20位女性被家暴。你以為你躲在女尊時代,就很幸福嘛?"
秦伶夢的手抖得握不住茶盞,滾水潑在裙上都沒知覺。
她想起現代弄堂裡賣茶湯的張姐,總用口罩遮着臉上的青腫;想起小時候她和母親被父親毆打,蜷縮在廚房的背影重疊,讓她胃裡翻湧起鈍痛。
"我...不想回去..."
她的聲音低下去,卻被系統截住:"不是回去,是讓兩個世界的'她們'都能擡頭走路。"
夜風卷着窗紙沙沙作響,秦伶夢盯着案頭的鎮紙,指腹還殘留着系統藍光的冷意。
"選不選..."
她喃喃着,指尖撫過,書本扉頁上自己新刻的批注——"女子亦能執刀筆"。
窗外傳來更人打更的梆子聲,梆子聲裡混着遠處嬰兒的啼哭聲,像極了前世母親被拖進雜物間時的悶響。
"這世上多的是遮天的手,但總要有敢捅破烏雲的人。"
與其懷疑系統會不會出爾反爾,不如全力一試!
燭火在晨風中搖曳,秦伶夢平靜坐下:“我願意。”
系統的藍光如閃電般劈在宣紙上,秦伶夢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萬卷書冊的墨香突然在識海炸開。
“系統立馬給你過目不忘的本領!”
“過目不忘!?”
她立馬翻開書,指尖劃過書頁,驚覺每個字都帶着冷硬的金屬質感,如同系統直接将文字釘入大腦。
“先說好,若是考場上突然忘了‘克己複禮’怎麼寫……”
“宿主大可放心。”
系統的機械音帶着難得的輕快,數據流在她瞳孔裡織成經緯網:“已同步清花朝科舉考綱,重點标注《刑統》卷七‘婚姻家庭篇’,以及三年前女試案頭題《論女子立戶之法》。”
秦伶夢突然抓起案頭的《唐律疏議》抛向空中,書頁紛飛間,她竟能精準說出每一頁對應的律條編号。
指尖接住一片飄落的紙頁,上面“諸犯義絕者離之”的字迹下,系統已自動标注出三個曆年考點。
“鄉試在八月,還有兩個月。”
她屈指敲了敲太陽穴,新植入的“考點分析”模塊正突突跳動,
“先破八股文關,你最好給我加載‘起承轉合’智能解析,别讓我寫出‘秦伶夢乃女子也’這種蠢開頭。”
系統藍光閃過,案幾上驟然多出十本曆年女試優等卷,墨香裡混着淡淡的數據味。
秦伶夢掃過第一篇《論仁》的破題句,嘴角突然揚起笑。
這篇用“仁如春雨,潤物無聲”起筆的考生,後來成了本朝第一位女禦史,她記得縣志裡有載。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