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鳴被林書渝手動關閉,安靜的房間裡沒有一點聲音,也讓樓道裡傳來的腳步聲越發明晰。老舊的樓房隔音效果很糟糕,隔着幾層牆壁,林書渝可以根據聲音的大小辨斷距離。
哒、哒、哒。聲音很清脆,是帶硬跟的鞋子。每過十五秒腳步聲會稍小,說明來到了轉角的平台處。按照平均步幅,對方應當是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女性,體型高挑,受過良好的儀态教育。
這種人,不可能是老舊公寓樓的住戶。
快速在腦海中勾勒出來者的形象,林書渝放輕腳步移到卧室門後,順帶着拿起了牆邊的折疊椅。
與他心中料想的一樣,腳步聲越來越近,對方的目标明顯就是這裡。鐵絲在門鎖中拔弄的聲音傳來,随即就是疑惑的氣音。下一秒,門被推開,來訪者光明正大踏進了這間屋子。
腳步聲頓了頓,林書渝知道,這是自己留下的痕迹被看出來了。
“原來有人比我還先到嗎?”溫柔的女聲響起,分明是很有親和力的聲線,落到林書渝耳中卻有些虛僞。他抿了抿唇,刻意收斂了自己的呼吸聲。
雖然沒有得到回應,女人卻依然一邊慢條絲理地打開第一間房間的門,一邊繼續說道:“您是同行,還是誤闖進來的小賊?别擔心,我沒有惡意,隻是想确定一下您的身份。”
對方已經近在咫尺,林書渝捂緊似乎想說些什麼的泥偶的嘴,将他随手扔進背包,拿着折疊椅的手臂向後擺去,做好揮出去的準備。
三米、二米、一米……終于,一雙淺棕色的低跟鞋出現在了門下縫隙的後方。在對方推門那一刻,林書渝一個閃身,原先頭部的位置瞬間被一把匕首貫穿!
木屑簇簇落下,女人将匕首收回,眉頭微蹙:“真可惜,打空了。”
“……”林書渝瞳孔輕顫,再看向那張挂滿溫柔笑意的臉時眼底染上幾分殺意。
女人轉頭,對上他純黑的瞳孔,嘴角上揚的弧度擴大幾分:“好漂亮的一對眼睛,現在我又得慶幸自己剛才沒打中了。”
咚!折疊椅邊緣的鐵架重重撞上門闆,女人在千鈞一發之際下蹲躲過了這一擊。林書渝反手将椅面下壓,木質椅背狠狠砸到女人肩上!她發出吃痛的悶哼,另一隻手迅速将匕首向前刺去,鋒利的尖端直接穿透了木質椅背。
“小哥,身手不錯啊。”女人用後撤步躲過呼面而來的椅子腿,吹掉匕首上的木屑,表情卻沒有語氣那麼輕松。
林書渝沒有理會她的話,隻是再一次揮動折疊椅,直沖她的太陽穴而去!這一次,椅背如旋風般在桌上刮過,将上面的物品盡數掃落在地。
啧,又打空了。林書渝的眉眼染上幾分煩躁,後退幾步和女人拉開距離。直到這時,他才真正看清了女人的面龐:五官柔美,是很容易讓人信任的長相。墨綠色的眼瞳在陰影處和黑色無異,隻在光線下暴露出幾分端倪。
隻是一眼,林書渝就已經做出了辨斷——她不是普通人。沒有任何引申義,僅僅是字面意思。更嚴謹一點,應該說“不是普通人類”。
“你是誰?”
女人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無奈的表情:“小哥,我們都打這麼好幾個來回了,你才想起來問我這個?”
林書渝将目光落到門闆上的破洞上,想說什麼已經溢于言表:“如果不是你上來就用殺招,我不會選擇和你打。”
“沒辦法,我平時工作環境比較複雜,習慣進到某間屋子裡就把所有會喘氣的都幹掉。”女人轉動着手中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她手中像翩飛的蝴蝶,說出這話時有些心不在焉。
林書渝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動手的原因?”
女人對他眨了眨眼睛:“難道你沒有在喘氣嗎?還有,别忘了,你手裡可是也拿着東西呢。你敢發誓自己沒有和我一樣的想法?”
林書渝沉默不語。她說得不錯,如果沒有那把突然刺來的刀,他的折疊椅會在女人開門後親吻上她的後腦勺。
女人觀察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說對了,無辜地攤了攤手:“既然我們目的相同,我又挨了你一椅子,那就算扯平了。還是說……你想繼續打?”
空氣又變得凝重起來,林書渝握住椅子的手默默收緊,聆聽着對方匕首轉動的聲音。就在這時,他身後的背包劇烈抖動了幾下,随即便是泥偶惱怒的聲音:“孟山慈,你給我收手!這是你的新同事!”
方才還在對峙的兩人同時向聲音的來源投以驚訝的目光,背包又擺動了兩下,拉鍊從裡面被拉開,渾身裹滿黏液的泥偶飛了出來,漂浮在他們中間。
“老闆?”名為孟山慈的女人将匕首收起,聲音充滿了疑惑,“你怎麼……等等,他就是那個新人?”
泥偶的半張臉都蒙着層黑氣,涼涼地說道:“我記得我給你發了消息。”
孟山慈掏出手機看了眼,輕描淡寫道:“啊,我剛剛在開車,沒看見。”
泥偶狐疑地盯着她:“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