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呢?”孟山慈敷衍地回答道,馬上将話題引到了林書渝身上,“林書渝,對吧?我叫孟山慈,方才沒認出是你真是抱歉。”
差一點就被同事謀殺,也差一點就謀殺同事的林書渝表示理解:“謹慎是好事。”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不過,這件事還是我做得不對,我欠你個人情。”孟山慈把匕首綁回手臂上,臉上又挂回了那幅溫和的笑容,隻是比之前真摯許多。
林書渝也真摯地點了點頭:“嗯,我會記住的。”
孟山慈愣了愣,笑容裡多了幾分無奈:“你的性格還真有趣,比我之前的那幾個搭檔要好多了。”
“是嗎?謝謝。”林書渝姑且将這句話當作稱贊,在泥偶想飛落到他肩頭上有些嫌棄地擋了擋。
“你在哪弄成這樣的?”
泥偶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在他說話時,鬥篷上的黏液順着邊緣滑落,在半空中拉出一條透明的細絲。青蛙從拉鍊中間冒出來,皮膚上的粘液從背包底下滴落,兩條線呈現出完美的對稱圖形。
林書渝無言地把青蛙又按了回去,裝作若無其事般說道:“噢……青蛙可能是有點餓了。”
“呱。”青蛙發出了飽嗝聲。
泥偶靜靜地與他對視,那雙豆豆眼中充滿了譴責。
林書渝與他僵持了一會,最終遺憾落敗,心虛地擡起了手:“好吧,我帶你去洗洗。”
泥偶勉為其難地落到他的手背上,順便瞪了眼在旁邊偷笑的孟山慈。被老闆怒視的老員工絲毫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笑吟吟地說道:“哎呀,這幅樣子的老闆可少見,我得多看兩眼才行。”
林書渝的動作一頓,有些困惑地擡起頭:“你沒見過?”
“是啊,這一次也是沾了你的光才讓我見到呢。”孟山慈的語氣意味深長,“看來老闆很看重你。”
手背上的溫度瞬間降低,由于泥偶正好背對他,林書渝沒法看到泥偶的表情變化,隻能看到孟山慈在下一秒就噤了聲,還特地做了個給嘴拉拉鍊的動作。
“魚魚,走吧。”手背上的寒意散去,泥偶轉過來,面上還是那對人畜無害的豆豆眼,“我記得廚房那裡有水龍頭。”
林書渝眼中劃過一抹思索,點了點頭,帶着他朝廚房而去。
呂士升的廚房面積很狹窄,擠在陽台和廁所的中間,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林書渝一走進去,入目就是砧闆上堆疊成山的鮮紅肉塊,角落裡塞滿了報紙團,像是在藏什麼東西。
水槽明顯沒怎麼清洗過,布滿了水垢和油漬。泥偶嫌棄地晃了兩下,還沒等他反悔,方才還穩穩托着他的手就向前一抛,将他抛進水池裡後打開水龍頭,毫不猶豫地抽身離開,徒留他在水流下茫然。
快速“解決”老闆的洗澡需求,林書渝将報紙團撥開,在看到隻剩半截、躺在竹籃裡的塑像時發出了果然如此的語氣詞。
那尊塑像的肩膀以上部位都空蕩蕩一片,隻留下一道過分平整的切口。林書渝湊近看了看,大既能确定這是用菜刀砍出來的。
也不知道呂士升怎麼下的刀,塑像的四隻手臂分毫未損,在半空中舒展出玄妙的姿态。隻有那從脊柱中部長出的第五隻手從小臂開始斷開,看上去越發詭異。
嘩嘩的水流聲中,林書渝快走幾步将冰箱門拉開,被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沖得眉頭緊皺。冰箱裡也同時被報紙塞滿,那濃郁的血腥味來源于冰箱内壁的暗紅冰層,很難想象呂士升之前到底在裡頭放過多少生肉。
報紙團因為他的動作而散落下來,幾乎鋪滿半個廚房。在挖出一條直通最深處的道路後,林書渝停下動作,提高音量向外呼喚:“孟山慈,你能過來下嗎?我找到了點東西。”
說完,他将頭轉回去,對上那張在夢境中陰魂不散的、熟悉的慈悲面龐。
隻剩頭顱的菩薩靜靜地躺在冰層之中,笑容與劃開他腹部時别無二緻。
于是,林書渝又補充了一句:
“最好快一點,我有點想砸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