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充當小花匠的許宴秋隻聽見黎汀出了門,沒一會兒門被關上,他愣了愣:“黎大哥?”
“你黎大哥忙着迎接客人呢。”白千景揉揉他的腦袋,“你繼續吧,我去喝口茶怎麼樣?”
許宴秋不疑有他,而且黎汀正在和客人說話的話,他也不好去打擾,正好趁着這個時候把花壇裡的花苗都挪到花盆裡,想要給黎汀幫忙的心思占了上頭,許宴秋更有動力了。
随着他逐漸填滿每一個花盆,動作也更加熟練,隻要摸清楚花苗的位置,下鏟子時輕一些,就能挖出完整的根莖來。
白千景在廚房門口溜了一圈,并沒有像他和許宴秋說的那樣去喝杯茶,而是轉身悄無聲息跳上了房頂,順着院牆來到了門頭,蹲下就能看清楚下面的每個人——花孔雀回頭看向許宴秋,小家夥還在兢兢業業幹活,而且還挺上頭,他便将目光重新放回大門口的這群人身上。
黎汀終于好心挪開了腳,頗為嫌惡地在地上蹭蹭鞋子:“你想要什麼證據?是你在勾欄聽曲認識的女子王氏?還是你在劉穩婆那裡拿來的滑胎藥?聽說你的錢都拿去讨好王氏,沒什麼錢買藥,隻好在劉穩婆那兒拿了一副缺斤少兩的。”
衆人一聽這話皆是震驚不已,這許五平日裡看着是個老實人,對待媳婦也是處處關心,村裡人都以為他也對即将降生的孩子期待不已,沒想到他竟然想要要孩子的命?
“這話是真是假?”
“看許五臉菜成那樣,估計是真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還和他一起打過麻将!呸!”
許五的确沒想到黎汀會知道這麼多内情,高承隻說讓他來找許宴秋,可沒說會有這麼一茬,頓時臉色蒼白,狼狽地想要爬起來,幾次三番都沒能成功,反而弄了一身灰土。
“哦,還記得你的小情..人嗎?”黎汀嘴不饒人,“聽說她前兩天被外地路過的富商贖走當了妾室。”
許五跌坐在地,臉色從慘白變成了鐵青色,一手無力地在地上抓了兩下,隻抓到一手的泥土。
“他前一陣子不是被扭送官府了嗎?”
“就是啊,怎麼給放出來了?”
“說不定是他自己跑出來的!走走走,把這王八蛋再送回去!”
牆倒衆人推,不久前還說着“老實人”的村民們相繼湧上前來,将已經認命的許五綁起來送去了官府——村民們也許是俗人,也許野草随風倒,但在孩子這件事上從來沒有商量的餘地,不管是拐孩子還是賣孩子,都痛恨入骨,更别提殘害快要足月的孩子了。
婦人們臉上流露出些許不忍,顯然是想起了汪娟兒這個苦命人,卻沒人記起被無辜牽連的許宴秋——黎汀冷冷地從他們臉上掃過,正準備回去,就聽見有人在拐角叫他:“老大老大!”
黎汀聽出這是高克的聲音,回頭看去,就見一截樹枝在拐角晃啊晃,黎汀嘴角一抽,轉身光明正大走了過去,高克正把樹枝往地上扔,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鞋,吓了一跳,擡起頭才看見是黎汀,傻笑道:“老大,我哥讓我給你送封信,事情進行得還順利嗎?”
“轉告你哥,一切順利。”黎汀從他手上接過信封,上面蓋着的火漆紋樣讓他頭疼不已,“那許五被吓得不輕,定會認罪伏法,不過汪娟兒那邊我是不會管的。”
雖說汪娟兒也是受了許五殘害的,可她同樣也傷害了許宴秋,他沒有資格替許宴秋原諒汪娟兒,最好的結果便是兩家從此之後不再來往。
“另外多謝你哥送來的情報。”黎汀朝高克點點頭:“你哥不會受牽連嗎?”
“不會的,那衙門老爺是個有錢還懶的糊塗蟲,什麼事都是我哥來。”高克在衣服上擦擦手,“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大你慢走。”
高克也算是改邪歸正,近些日子一直跟在高承身邊做事,幫着幹些跑腿的活,沒事兒幹的時候就來黎家小院溜達,時不時還給許宴秋帶點好吃的。
黎汀難得欣慰,拿着信封回了小院,一進院子沒看見白千景,隻瞧見許宴秋還在原地認真挪花,小狐狸似乎有所察覺,回頭向上看去,正好對上白千景笑吟吟的臉。
黎汀沒理他,将信件飛扔到他手中,走向許宴秋:“好了,剩下的我來吧。”
“哦。”許宴秋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他的手腕的确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再幹下去也隻是無用功,他将小鏟子交給黎汀,乖巧蹲在原地聽他鏟土的聲音,忍不住問道:“黎大哥,我做得怎麼樣?”
“這些是小葉銀的幼苗,長成之後會開出銀白色的錦簇花團,用來制香乃是上品。”黎汀突如其來的介紹讓許宴秋一愣,聽明白之後趕忙點頭:“小葉銀?記住了。”
“你做得很好。”黎汀笑道,“剛剛逗你的,但我說的也都是真的,小葉銀的香氣還能驅蟲,等到夏天你就能聞到了。”
許宴秋連連點頭:“好,我等着。”
“去洗手,等會兒帶你去買菜。”黎汀話音剛落,許宴秋眼睛一亮,想要站起來結果忘記自己腿蹲麻了,嘶嘶抽着涼氣又蹲了回去,然而起來之後就有了不一樣的麻意,蹲也蹲不回去,小瞎子隻好苦着臉保持這樣奇怪的姿勢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