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辭的身形正好擋住了大管家的視線。
大管家不想再看兩人恩愛,轉身就走。
眼看殺他的唯一場外人大管家要走,宿遠封張嘴欲喊,下巴突然傳來劇痛。
他的下巴被卸了下來,做這件事的是一臉溫柔的裴明辭,此時她聲音含笑“夫君要乖乖喝藥才會好。”帶着若無旁人的寵溺。
門 “哐當” 一聲,再次被關上。
那沉悶的聲響仿若重錘,狠狠砸在宿遠封的心上。
宿遠封眼神絕望,他下巴被卸,下颌處傳來的劇痛讓他難以忍受。
更要命的是,他連一句求饒的話都無法說出,隻能從喉嚨裡擠出幾聲痛苦的嗚咽。
接着,脖間再次傳來熟悉的劇痛。
待宿遠封再次艱難地撐開眼皮,依舊是那噩夢般的場景。
他的神志已經搖搖欲墜、瀕臨崩潰,眼眶酸澀得厲害,可理智卻如同一根繃緊的弦,時刻提醒着他,現在不是崩潰的時候。
必須得想辦法活下去。
他根本不知道還能經得起他們幾次殺戮,他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掐着自己食指内側的皮肉,努力調動起每一絲思緒。
不能找場外人,這女子可能有武功。
等門關上,他的嘴立刻跟機關槍一樣“姐,求求你了,别殺我,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别換我了,他能做什麼我也能做,還不如用我呢。”
那個翻窗進來的少年與他一模一樣的臉龐,看來他這個身體上的臉也絕對與他一模一樣。
他‘老婆’找人替換他,那就證明殺了他會給她惹來大麻煩,那為什麼要殺他呢?他沒有在她眼中看到仇恨。
那就隻能是有事情需要他做,但他擋了他們的路,所以隻能找别人來做。
但那個丫鬟他實在是想不通,那個丫鬟是在他提到自己不是這個身體的人的時候突然動手,難道是覺得他裝神弄鬼,所以不能否認他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了。
“姐,你找人換了我,其他人肯定會察覺到不對勁,畢竟不是同一個人了。”
“也許我身上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胎記或者什麼什麼的。”
“而且我可聰明了,可厲害了,求求你用我吧,别殺我,太疼了。”
盡管他勉強捋清了邏輯,可那止不住的害怕催得眼眶裡不知不覺已蓄滿了淚水,發出聲音也帶着哭腔。
他并不覺得自己這樣很丢人,換個正常人被殺了三次早精神崩潰了,他還清醒着,已經很不錯了。
裴明辭正欲起身的動作一頓,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你是誰?”
門邊之人小翠也擡起了頭,接收到裴明辭的示意。
下一刻,一陣鳥叫傳來。
宿遠封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中原本還殘存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熄滅,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完了。
那個人還沒出來,他說早了。
淚水徹底從眼眶裡奔湧而出,他也不過就是個剛剛高考完的學生,哪曾經曆過這般危險至極、關乎生死的場景。
心髒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揪住,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還不想這麼早死,他才18歲啊,宿遠封滿心都沉浸在這無盡的絕望之中,壓根沒察覺到這聲鳥叫跟前幾次有些不同。
一道全身被黑衣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黑影閃了進來“主子我一直盯着他,期間沒人替換。”
小翠疑惑“難道是吓傻了?”
宿遠封淚眼朦胧中,看進來的不是前幾次與他身形一緻之人,心底隐隐升起希望,他清了清嗓子,強裝鎮定地開口
“諸位英雄,你們有沒有聽說過這麼一種病症,”
“人若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之後,就有可能會分裂出一種和先前完全不一樣的人格進行自我保護。”
“人啊,生來便有習性、秉性之分,這習性如同樹木之枝幹,各有不同走向。”
“平日裡行事風格、所思所想皆受其左右,這便是我所說的‘人格’,可以理解為一個人獨特的品性風貌,而這分裂出來的人格,是沒有先前的全部記憶的,這其實是一種病症,叫做人格分裂。”
“關鍵在于,它并非完全喪失記憶,畢竟人活于世,多少有些常識傍身,像衣食住行、天地四季之類的基本認知不會丢,可先前經曆的諸多具體事宜、複雜人際,卻大多沒了印象。”
“新奇得很,想必諸位此前從未有所耳聞。這個病似是一本古籍中記載的,我如今這般言行異樣、記憶殘缺,正是得了此病的緣故。”
“絕非有意蒙騙諸位,實在是身不由己,還望各位英雄明察。”
很好。他這番說辭可謂是用心良苦,既表明了自己沒有記憶非常好拿捏,還不用被當成什麼不祥的邪祟之物,被那丫鬟不分青紅皂白地就給殺了。
他的神色被房中的其他四人盡收眼底,身量較高的丫鬟,小翠和黑影齊齊将目光投向裴明辭。
裴明辭緩緩開口“你怎知我要換你?”聲音平靜卻又透着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宿遠封神色一僵,原來他們沒忘了他剛才的話。
幾人隻見宿遠封突然擺出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卧榻之上,少年的衣料本就輕軟纖薄,此刻更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瘦弱的身軀上。
原本靈動的雙眸此刻黯淡無光,纖長濃密的眼睫輕顫着下垂,修長的蔥白手指緊緊攥着被褥,指節泛白,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
被冷汗侵濕的碎發七零八落地貼在他那張充滿少年意氣卻又透着慘白的臉頰上,愈發顯得他柔弱無助,叫人看了心疼。
等待死亡的過程其實更可怕,更何況在這之前宿遠封從來沒有這麼直觀的這麼多次面對死亡。
但他實在想不出該怎麼解釋自己率先知道他要換了自己,他的精神已然到了極限,徹底崩潰了,索性就擺爛了。“那你再殺了我吧。”
宿遠封絕望地說出這句話,聲音裡滿是疲憊與不甘。
如果老天爺讓這一切能再來一次的話,那無論如何,他都得沉住氣,一定要等那個人出來之後再開口,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可一想到自己無辜被迫突然進入到這**場面,他又忍不住暗暗咒罵。
這傻*老天爺。
什麼老天爺,就是**人販子!
他要報警報警!!
再?
裴明辭輕挑眉毛。
其他三人也立刻交換眼神。
裴明辭淡淡道“不殺了。”
床上的宿遠封立刻睜大眼睛“啊?”
他來不及疑惑,巨大的喜悅席卷了他,裴明辭冷血無情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這次居然就這麼輕易放過了他。
他迫不及待的說“謝謝美女姐姐,謝謝美女姐姐。”
那語氣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恩,臉上也綻放出了很傻的燦爛的笑容。
宿遠封從醒來起就一直胡亂語言亂語,還信口胡謅着奇異的怪病,可裴明辭的臉上從始至終沒有出現太大的情緒波動。
“要叫我夫人”裴明辭神色再次恢複溫柔看向宿遠封。
可她這副模樣已經讓宿遠封ptsd了,再看到她露出溫柔的神色,心中隻餘害怕。
甚至感覺脖頸隐隐傳來劇痛,一點兒都不敢飄飄然了,避開她的眼神
“……夫…夫人”
“嗯”裴明辭神色自然應下
“夫君雖是龍虎寨的大當家,可寨中的大小事物一向由大管家操持,夫君不用過多擔心。”
“人格分裂之事暫時不要告訴大管家,他平日憂心之事過多,你前幾日剛被罰了禁足,莫要讓他再憂心了。”
話落,宿遠封臉色霎時白了,他迫不及待開口問“龍虎寨大當家?……那夫人是?”
他問的話前言不搭後語,不知所指,可是裴明辭卻詳細的回答了他。
“楚朝晖州息縣典史之女裴明辭”
随着一個個詞說出,宿遠封臉色更加白了,發燒的紅暈都沒了。
對于他的劇烈變化,裴明辭好似沒注意,隻繼續貼心道
“至于夫君過往的記憶,我會幫夫君找一個了解夫君過往記憶,夫君過去最信得過的親信,幫夫君回憶。”
宿遠封讷讷應是,抱緊懷中的被子。
“夫君别忘了喝藥”裴明辭囑咐完就離開了,貼心的給他留了消化空間。
待幾人全部離去,床上的宿遠封擡頭望着屋内未撤走的紅綢淚眼汪汪。
本來以為隻是穿越,結果他居然穿書了!
可是他隻聽妹妹講過一點兒情節,根本沒法像其他穿書的人一樣過得風生水起,跟穿越有什麼區别?
反而加劇了他的恐懼,因為他的‘老婆’,是這本書的超級終極非常殘暴的大反派!!
至于他穿的這個人,龍虎寨大當家,他隻知道大反派非常厭惡,至于原因他一概不知。
他聽妹妹講過這個人被大反派殺了是很後面的事情了。
為何他一來就要被殺,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