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還不至于相信這些。

不過這浩浩蕩蕩的人群也是讓她領教了，有多少人和她一樣想要接近周臨言。

果然應了宿彌所說的那句話。

“每個人到離澈山上都是有目的的。”

有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圖的是結識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為以後多謀取一條出路。

有些人則是被家族脅迫着來這裡。

而有些人……比如沈晴微，求的是在結業考核中脫穎而出，成為留下的那個人。

隻有這樣，她才能了卻故人夙願。

也為自己贖罪。

不過現在，她又多了點别的圖謀。

“青有思”啊“青有思”，真是讓她殚精竭慮苦苦思索呢。

罷了罷了，瞎轉悠也尋不出什麼名堂，還是回去吧。沖動之下做的決定，果真是不太靠譜。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隻是現在還早，回到房裡難免辜負這醉人的韶光春風。

不如……找個沒人的地方練練劍。這是日後，她與周臨言交易的砝碼。

為了不引人注意，她一路上淨挑人少的路走。

來了一處沒有人的楓樹林。

沈晴微放心地練起劍來。

練劍時須心無雜念。

宿彌教她的。

一開始她學習劍術，是因為和宿彌的交易。她沒有退路，也沒有選擇的資格。

可後來，她真的喜歡上練劍了。

提起那一柄寒光四射的劍，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都消失了，隻剩下“再快一些”“再狠一些”的念頭。

仿佛一握緊劍，一顆凡俗心也會有皈依之土。

那樣虔誠，那麼專注。

隻可惜，她到底還是活在俗世中的人。也隻能尋得這片刻的安甯了。

練了有一個時辰，沈晴微才停下來。不知疲倦是不可能的，這一個時辰裡她早就腰酸手麻了。但是，退路少或者沒有退路時，一個人總是心甘情願賭上所有，在所不惜。

沈晴微便是如此。

“哒哒哒——”身後響起一陣掌聲。

“實在是精彩啊！”

緣分往往讓人捉摸不透。

來此處練劍前，她一門心思想要遇見他，遍尋不得。打消這個念頭後，他卻忽然出現在她身後。

“三殿下。”

離澈山有離澈山的規矩，凡是弟子，不論其身份地位，均一視同仁。不可趨炎附勢，不可以權壓人，不可仗勢欺人。在離澈山，隻有師父與弟子之别，無權貴布衣之分。

因此，即便是面對周臨言這般身份之人，也無須行大禮。

“姑娘的劍術爐火純青，若有機會，我倒是想和姑娘切磋切磋。”

沈晴微練劍時太過專注，以至于不知此人是何時出現的。她本意是不願旁人發現她會武功一事——隐姓埋名，她可不想引人注目，一不小心就可能成為衆矢之的。也是因為這樣，她才來這片偏僻的林子。

可是，轉念一想，周臨言出現在此處，發現她會武功何嘗不是上天有意助她一臂之力？

沈晴微的計劃裡，她先要獲取周臨言的信任，再展現自己的“利用價值”，然後以此為籌碼同周臨言談判。

但此時此刻，她卻提前展示了自己的拳腳。

現在就談判？勝算有多大呢？

沒有信任，往後自然少不了試探。

她不覺得周臨言會毫無顧忌地将一個陌生人攬到自己的陣營。

所以，當務之急，她必須讓周臨言知道，自己對他沒有威脅。

“三殿下過譽。那日比武場，在下有幸目睹三殿下意氣風發，劍術精湛。您是天上的鲲鵬，我這三腳貓功夫哪敢和您相提并論？”

啧啧，沈晴微此時真想照照鏡子，親眼瞧瞧自己這副阿谀奉承的虛僞嘴臉。

沒事的沒事的，隻要結果如願，此時的忍辱負重算不得什麼。顔面固然重要，可是……别顧慮太多，拿到“青有思”之後，你與他就不會再見了。

反正是要“相忘于江湖”，又何必在意一時的臉面呢？

“有求于我？”周臨言一語點破。

他說話的語氣不是上位者的居高臨下，也不是嘲諷與玩味，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之态。就好像，他很樂意，為她鞍前馬後一般。

短短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卻是别樣一般溫柔。

攝人心魂的妖。

沈晴微想起來話本裡的狐妖。

難怪，這京城中有這麼多貴女對他芳心暗許——這般好看的眉眼，還有這讓人沉溺的溫柔的确很讓人心動。

隻是，沈晴微可不是那單純的書生。她不會被魅人的狐妖所惑。

妖是危險的。越是勾人，讓人心癢癢的，越有可能緻人于死地。

沈晴微可不會因此迷了心智。

沒想到，這位溫潤的三殿下，竟然這般擅長籠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