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可不是因為被迷倒了。恰恰相反,親眼見證了此人對人心的拿捏,她對他的城府多了一份敬畏。
所以,她滿腦子都在想,如何開口才能恰到好處,從而達到自己的目的。
揣着明白裝糊塗,這一招對有點城府的人都不會有用。
那眼下隻有兩條路。
要麼,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目的。可是,将所有的原委全盤托出,日後他拿捏她就輕而易舉了。這無異于将自己的弱點示之于人。但是,這法子,沒準是獲取他信任的良策。
要麼,“聲東擊西”。先編造一個别的所圖,降低他的警惕。等到時機成熟,再說出真正所圖。
她選後一條路。宿彌說得對,不能将自己的軟肋示之于人。
她先說一個别的所圖,表明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忠心。假以時日,她沒準就成了他麾下的得力幹将。那時她手上的籌碼就更可靠了,得到“青有思“的希望就更大了。
眼珠子一轉,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她望着他的眼睛,“誠實”地點了點頭:“是,我有求于殿下。”
沈晴微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編造的“所求”,而是頓一頓,觀察周臨言的反應,再決定說出一個什麼樣的合理的“所求”。
“哦?”他眼底的笑意更盛,好像很期待似的。
沈晴微暗暗竊喜:有戲!
可是緊接着,周臨言有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移開目光,無奈地仰頭歎了口氣:“唉——”
!
這是怎麼了?沈晴微一頭霧水。
怎麼忽然開始歎氣了?事情發展怎麼跟她想象得不太一樣?
“殿下?”
你倒是說話啊?沈晴微目光灼熱,恨不得一眼看穿他。
“無妨。隻是想起一件事,心中郁結罷了。”
沈晴微面上還維持着笑,卻暗暗咬牙切齒:心中郁結?一定要在這個時候忽然心情不好嗎?
“不知姑娘可否為我指點一二?”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沈晴微一時默然——她嗎?她與他素不相識,怎麼敢指點?
但是,有求于人,不得不低頭。
“殿下請講,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若不是因為知道此人心機深沉,沈晴微真的會覺得,他在故意整自己!
她忿忿地掃了他一眼。,卻瞥見他……暗暗偷笑!
這下,她真的懵了。
不是!他到底想幹什麼?
周臨言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反應不對勁,故意轉過頭,歎了歎氣,表現得像是很難過似的。
沈晴微哭笑不得,心裡暗暗感慨:太假了。這比她演的還假。
她真的覺得,此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三殿下像是被人奪舍了一般。她真的懷疑眼前這個人,和衆人口中克制有禮、溫潤如玉的三殿下是不是一個人了。
此時,她和他,就像是兩個唱戲的,都在裝,都在演!
半晌,周臨言才回過頭來看她:“姑娘,我有一個朋友。
“他不知自己為何惹惱了一位……姑娘,想要做些什麼卻不知該如何補救。
“為此,我這位摯友,他很是苦惱。
“我見他茶飯不思,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痛心疾首!
“因此想要請姑娘為我那位朋友支個招。”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我有一個朋友”?眨了眨眼,沈晴微好像意識到了什麼。算了,既然他說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吧。
原來這坑在這兒等着她呢。周臨言想要自己為他支支招,哄小姑娘原諒。
啧啧,風光無限的三殿下,表面斯文實則頗有城府的三殿下,也會為情所困?她倒是想要見識見識那位姑娘了。
“那殿下可否說說,你的那位朋友因何事惹惱了那位姑娘?”
“他不知道。”
“不知道?那他怎知是自己惹惱了那位姑娘?我是說,怎麼看出那位姑娘是因為他生氣的?”
沈晴微倒是覺得有點好笑了,周臨言在自己面前一套一套的,到了那位姑娘跟前,卻是如此遲鈍。
難道這世間手段再高明之人,也難逃為情所困?那也太荒唐,太可笑了。
“那位姑娘……對所有人都恰到好處地彬彬有禮,卻對我這位朋友視若無睹。”
視若無睹?沈晴微倒是很贊同這一種做法。若是有人惹她不快,她也巴不得看不見他。畢竟,“眼不見為淨”嘛。
沈晴微心底對熱鬧好戲的鐘愛被激發出來了,倒是想要好好聽聽這背後的故事。
“還有,那位姑娘,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願意告訴我的這位朋友!你說,她是不是很讨厭我這位朋友啊?”
等等!
這個故事怎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視若無睹。
連名字都不願意告訴。
沈晴微愣住了,腦子裡嗡嗡嗡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