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何須同我客氣?”
周臨言冷冰冰扔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了。
沈晴微也懶得攔住他。
随他去吧,正事要緊。
她一盆涼水把“青白玉”潑醒。
“這是哪兒……是你!”
“青白玉”剛睜眼時還一驚一乍的,像個青蛙,跳一下、停一下的青蛙。
沈晴微等他恢複意識了,就開門見山地談了。
“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和你的同夥夜裡在玺州鬼鬼祟祟、到處害人是為什麼。但是有一點我想告訴你,你們已經被正序監盯上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什麼?正序監?”“青白玉”剛剛清醒,面具後的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話,“不對,那你又是誰?想做什麼?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沒有選擇,不是嗎?正序監要查的是幕後主使。我就不一樣了,我隻要你們再也不能在玺州作亂就好。你想清楚了,是告訴我,還是告訴玺州刺史亦或是正序監的人。”
無論是面對徐碾,還是“青白玉”,沈晴微總搬出正序監說事。這招肯定是有用的。正序間的地位擺在那兒,是和皇權一樣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畢竟,正序監隻聽命于皇帝一人。
“青白玉”警惕心還不小:“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也沒關系,我押你回京,大理寺總有辦法讓你開口。”
沈晴微冷靜地替他分析。
“你要清楚,現在不是我求你,反而是我在幫你。
“現在說或許一切還有轉機,可入京以後,你和你的同夥就真的插翅難逃了。”
事實的确如此,沈晴微自始至終要做的都隻是讓玺州恢複安甯而已。“青白玉”若被押解回京,他的同夥必然有所忌憚,不敢在玺州作亂了。
“青白玉”眼睛微微眯着,謹慎道:“你究竟是誰?誰派你來的?”
都到這份上了,沈晴微也沒有什麼好隐瞞的,索性直言:“離澈山。我是離澈山的弟子之一,讓玺州城恢複如初就是離澈山分發到我手上的曆練任務。”
“離澈山……正序監!”“青白玉”恍然大悟。
他現在看明白了——玺州的事終究瞞不下去。直接告訴她真相也許尚能扭轉局面。真的等到正序監來查,勢必會讓他們元氣大傷。
正序監的那幾位老狐狸還真是精打細算——不直接插手,卻讓這群初出茅廬的小輩來查這麼大的事情。
“這位姑娘,你知道你們被正序監當作刀子使了嗎?”“青白玉”笑着反問。這倒是符合正序監一貫的作風,借刀殺人,算得精明。
“知道又能怎樣?離澈山的任務,我也不能不完成啊。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交代吧,也許我們能共赢呢。你若顧忌身份,也不必告訴我你們是誰。這樣呢,意下如何?”
“青白玉”沉默良久,一番權衡之後還是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選擇。
“其實我們做的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罄竹難書的惡行。”
一開始,他們三個選擇玺州,是因為玺州的地理位置關鍵——離京城不算太遠也不太近。
既可以避開京城衆多的耳目,出了什麼事也方便聯系。
傳言是他們刻意制造的。
為了讓百姓相信傳言,他們就找了幾個死囚殺了示威。
夜裡消失的人,其實都在地牢裡關着。
沈晴微一開始就懷疑,夜裡出門必遭不測的說法。因為去看望故人的那夜,她沒有遭遇不測。她費盡心思被抓的那晚,可是在城裡最顯眼的路來來回回走了許多次才能遇上“不測”。夜裡作亂之人應該隻是派人巡邏,見人捉人。而且要活捉。
沈晴微找出他話裡刻意遺漏的關鍵點:“那你們費盡心機,讓百姓夜裡不敢出門是為了什麼?”
“這……”“青白玉”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過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再緩緩開口:“我們這些人的出身就注定,被家族視為精心培養的工具。京城耳目衆多,在這裡我們能肆無忌憚地享樂,也能不引人注意地密謀。雖然路上往返需要時間,但玺州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我們真的沒有在玺州害過無辜的人!”“青白玉”信誓旦旦。
“但是,這件事如果傳到正序監,我們密謀的事就會功虧一篑。”
沈晴微聽完不知真假的真相,心裡隻覺得諷刺——百姓夜裡不敢出門,隻是因為有三個權貴在上頭壓着。
多荒唐啊。三個人輕輕揮手,玺州就風起雲湧,陷入傳言的惶恐之中。
更荒唐的是,連徐碾這樣的忠臣都隻能被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向現實妥協。
“所以徐碾也知道實情?”沈晴微不信邪似的追問。
大煜的皎皎明月也隻能向密布的陰雲妥協嗎?看似繁榮的背後,恐怕早就是搖搖欲墜的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