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他知道我的身份。”

沈晴微眸色一冷——是真的。

陰雲密布，足以蓋過夜空中的皎月。

徐碾一身正氣尚且無可奈何，朝中那幫沒骨頭的不知道得有多誇張。

正序監……正的真的是世間的秩序嗎？

沈晴微不由得懷疑。

“你說的話，我能相信嗎？”沈晴微坦誠直言，無奈地深吸一口氣。

“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你捉住我，他們知道事情敗露自然會有所行動、連夜撤離——玺州已經靠不住了。你的任務應該也算完成了吧？”

“青白玉”好像料定他不敢真的對他做什麼，說話時底氣十足，有恃無恐。

難怪，她捉住他，他的同夥也沒有來救他。原來是料定她即便知道真相，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影——雪是吧？你的膽子還真大，連徐碾都不敢得罪我，你倒是……這可是第一次除了我爹，有人敢這麼對我。”“青白玉”憤憤地揚了揚下巴，嘀嘀咕咕。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要不要考慮為我做事？”

沈晴微無意摻和到這潭泥沼中，輕輕搖了搖頭：“我相信這位貴人不會記仇。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别人。傳言總會消散的。”

沈晴微開門見山直言，對方也不好為難——就算沒有她，也有離澈山其他人，甚至，背後還有正序監。

把動靜鬧大的，是他們自己。

“青白玉”看着眼前之人沉重的神情：“我說差不多得了，連徐碾都無可奈何——你不會想斬草除根，讓正序監徹查此事吧？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正序監再厲害，也不敢真的查到什麼要緊事的。”

正序監不是隻聽命于聖上嗎？他們背後什麼勢力，連正序監都不敢深究？

隻不過，多管閑事不是沈晴微的作風。既然玺州的傳言已破，她也不會多此一舉。她隻需要完成她的任務，至于背後的權力紛争，她是萬萬不敢踏這趟渾水的。

“你放心，等親眼看到你們的人全部撤離，我就會放了你。不過在那之前，就勞煩貴人您屈尊在這裡呆一會了。”

沈晴微給他喂了一顆解藥：“吃下去，你身上的毒就解了。”

吃了解藥，“青白玉”更加有恃無恐，又開始喋喋不休。

“我說，這位姑娘，你真的不考慮為我賣命嗎？霄定閣給你開了什麼條件，讓你這麼死心塌地？不對，你不是為了霄定閣。你一心為了完成任務，是為了進入正序監吧？正序監看着權力大，但其中水深着呢。我擔心你真的去了，反而不能如願。”

沈晴微微微一笑：“你覺得我會害怕嗎？”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年紀輕輕，又怎麼能比那幫老謀深算之人更懂這世間規則？我也曾見過一個人，少年壯志，心懷鴻鹄。可進入正序監後呢，什麼正義凜然什麼救世抱負，統統化作雲煙。靠那些，在正序監活不下去的。我親眼見着他一步步淪為他年輕時最厭惡的那類人。”

提起往事，“青白玉”不無遺憾。他時常想，正序監究竟是怎樣一個吃人的地方？那樣一個有風骨的堅毅之人，也隻能妥協。

“所以啊，你還不如替我做事。金銀财寶，平步青雲……關鍵是，我還不會要了你的命。”

沈晴微調侃道：“可我怕死，那把匕首可不敢往心口紮。”

她扶着牆，看着窗外的人間煙火，思緒越飄越遠。

宿彌也告訴過她，正序監的水很深。

可她還是要通過選拔進入正序監。

隻有那樣，她才能給九泉之下的故人一個交代，才能撥開當年的雲霧重窺天明。

雲然，再等等，就快了。

“影雪！”周臨言推門而入。

沈晴微回過頭，他帶來一位女大夫，神情緊張的叫住她，“怎麼不好好休息？”

“人。”沈晴微怕周臨言身份敗露，沒有直呼“殿下”，隻是指了指兩眼瞪圓的“青白玉”。

謹慎如他，居然忘了這還有個醒着的活人。

“三殿下？”青白玉見到熟人，刻意扯着嗓子，變了一種聲音。剛想問三皇子為什麼會在這，他才後知後覺想起周臨言也在離澈山修習。

不過，青白玉沒想到他和這位姑娘會是同一組。應該是随機亂分組的吧。他不像是會和女人一起的人，尤其是聰明的女人。

啧啧，這兩個人應該沒少發生争執吧。一個看似溫柔實則狠毒，一個表面狡猾實則更陰險。沒準這次任務，對他們來說最難的就是和隊友和睦相處了。

青白玉想到這裡，不禁笑出了聲。

沈晴微想都不想就知道，周臨言和青白玉肯定見過。京城中有權有勢來來回回就那些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沈晴微不想摻和：“我先走，你們聊。”

現在，她正好去看看，青白玉的同夥撤了沒。如果撤了，任務也就差不多了。

“等等。“周臨言一把拽住沈晴微的胳膊。

沈晴微平時習慣了打打殺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翻身将刀片抵着周臨言的脖頸。

與周臨言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沈晴微望着周臨言緊縮的眉頭。她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造孽！完蛋了！

其實這也不該她……吧。實在是身體反應太快了。要不然，一向謹慎的周臨言也不會沒來得及躲閃。

她忍着嘴角的傷，扯出一個悻悻的笑，立馬收回刀片往後退一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