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麼心胸無限寬廣的人——誰惹了她,她最擅長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但是周臨言這個人不一樣。直接報複難度有點大,誅心計倒不失為一種良策。
沈晴微像狗腿子一樣熱情:“殿下,爬山、劃船、看星星、賞戲聽曲——這四個裡,你最喜歡做什麼?”
爬山、劃船、看星星、賞戲聽曲……
他從來沒有閑情逸緻做這些——他隻有在别有所圖時才會出現在那些地方。爬山隻是為了到山頂,劃船是為了引出刺客,看星星……他沒那麼無聊。至于賞戲聽曲,他隻是為了在那些場合找關鍵人物。
因而,他不想騙她,也知道她不喜歡自己虛僞的那套。因而他幾乎脫口而出:“都不喜歡。”
他敏銳的餘光瞥見:沈晴微眼裡的光逐漸黯淡……
他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實話”實在是太讓人寒心,連忙找補:“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晴微低下頭,好像很委屈:“是我考慮不周了……”
周臨言沒見過她這樣,一時慌了神,喉結輕輕滾動,“對不起。你的想法不錯,隻是以前我做那些事往往隻是别有目的,我……從未純粹地體驗過你說的那些。”
沈晴微靈光一閃:“那不如都體驗一下!”
周臨言剛想拒絕,卻又不忍心,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那就這麼定啦!剛好爬山的時候能摘花送給殿下,劃船的時候能仰頭看星星,賞戲聽曲時也能共飲佳釀!我真是太厲害了,能想出這麼好的計劃!”
沈晴微實在佩服自己。
周臨言很是配合:“對,真厲害。”
他望着她笑盈盈地眉眼,情不自禁地被她感染,也勾起了唇角。她……原來還有這樣的一面。
“影雪,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周臨言淡淡地呢喃,不像是問她,倒像是在提醒自己。
沈晴微思索一番:“我既自私自利,又可以重情重義。這就要取決,殿下站在哪裡咯。如果是我的對立面,那我心狠手辣;如果是我身邊,那我赤忱一片。”
說完,她莞爾一笑:“至少現在,殿下和我是一夥的,我自然真心實意為殿下獻上一顆赤誠之心。”
“是嗎?”他看着她的眼睛,心裡明知她的話是假,可終究沒有說出那句嘲諷之語。
連身份都是隐瞞的,談何赤誠之心?
她說這話時信誓旦旦,神采奕奕。真假摻半的話,差點都将他騙過去。更荒謬的事,他竟然會為她找理由。
或許,她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吧。
周臨言的視線轉向窗外,太陽已落山,彩霞漫天,像是一出荒唐的夢。
美好卻不切實際,誘得他差點沉淪。
“事不宜遲,殿下我們收拾收拾這就去爬山吧!”
周臨言回房換衣服時,沈晴微自己也換了一身青色的衣裳。
一刻鐘後,兩人就出發了。
玺州城本就依山而建,城内的小山丘數量不少。
爬山時,周臨言一言不發,像塊木頭。
沈晴微心裡一沉:這多無趣!
“殿下,你現在酒醒了嗎?”
沈晴微其實想問,他今天忽然穿得那麼少來她房裡,還……靠在她肩上……她想知道他的目的。籠絡人心也不是這麼用的呀?
這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是以身為餌,以色相誘,另有陰謀啊。不過,他圖啥?
“你怎麼知道我醉過?”周臨言雖然很少喝酒,但那是不為了耽誤正事。他的酒量其實是很好的。
“殿下今日一反常态,有些……可愛。”沈晴微忍着羞恥感誇出“可愛”兩個字,又想到他心狠手辣的作風,連連搖頭,“不不不,我是說,今天殿下醉了,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若是我說——”周臨言微微彎下腰,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我沒醉呢?”
若不是他長得很看,沈晴微絕對會把他當成流氓打一頓。
她轉念一想,或許這才是他的本性——風流。傳言中的彬彬有禮和不近女色都是假的。
盡管在今日之前,他表現得實在不像本性放浪之人。
“是是是,殿下沒醉,是我醉了。”
如果周臨言真的是喝了酒本性暴露,她還是當不知道的好。
她給他一個台階下,可他卻不識好歹:“沒喝酒也會醉嗎?”
周臨言眼睛一眨一眨,看着很是無辜。
他俯身望着她,兩個人的臉之間隻隔着一指寬的距離。沈晴微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不是!他怎麼這樣?
真的很像引誘她欸。但這臉,着實不錯啊。
不對!不就是耍流氓嗎?誰不會啊?
沈晴微不信邪似的挑了挑眉,等着!
“一看到風流倜傥的殿下,我就醉了——還以為看到了活神仙!”沈晴微不甘示弱地看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對的那一霎那,周臨言的目光落荒而逃。
勝利!
沈晴微點到為止,“小聲”嘀咕:“等你酒醒以後想到自己做了什麼,你一定會想殺我滅口的。其實我這人記性不好,今天發生的事,明天也就忘了。”
就是說給周臨言聽的。如果他後知後覺想起自己的狼狽,一定會後悔的。據沈晴微推測,周臨言這種習慣了高高在上的人,如果做了什麼丢臉的事,第一反應不會是責怪自己,而是威脅目擊者。
她可不想再被下毒威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