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剛剛,他還在心裡祈禱,她今日想要的不是“青有思”。
因為……他有私心……
他不想這麼早就結束這場交易,也不想她就這麼離開他的世界……
聽了她的答案,周臨言頓感失落,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當然……可以。”如果那是她真的想要的,那他會讓她如願的。
紗燈映照着沈晴微的臉。燈旁的她,笑顔如花。
“好!那我就要……殿下平安喜樂,笑口常開。”
“什麼?”周臨言瞪大眼睛,手中的酒差點落到地上。
“我說,我想要的謝禮是殿下多笑笑!殿下長得那樣好看,該多笑笑才是。”
沈晴微笑着看他。
周臨言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方才說,她想要他多笑笑。
這是做什麼?她不想早點拿到“青有思”了?
他不明白。
她會有這麼好心?
周臨言不解地望着她的眼睛:“為什麼?”
“我看到殿下,總想到自己——我們都看似灑脫如意,可都有不能訴之于口的秘密,都走不出一些執念。但我鬥膽,想來殿下過得比我苦一些。我這麼做,或許是出于同類的惺惺相惜吧。
“我隐隐約約覺得,殿下僞裝的背後,藏着很深的執念。不過,我也沒有走出執念,所以無顔規勸殿下放下。隻願殿下待自己好一些,沒事多笑笑。”
沈晴微說着,自己覺得諷刺。虛情假意裡面添了一點點的真心,說出來的話竟然這麼狂妄自大。
果然是她的風格啊。
周臨言不怒反笑:“你為什麼覺得我過得苦?”
沈晴微臉色有點不自然,像是心虛似的:“本來不覺得的。但是就在今天,我想明白了。”
“從前我不喜歡殿下,因為殿下狡詐多疑。可是你給我下毒的時候,我忽然豁然開朗。殿下這麼不相信一個人,想必是遭遇過傷心事。
“看似折磨的是被懷疑之人,但殿下心裡也不好過吧。疑神疑鬼,一顆心小心翼翼也沒個落處。時時提心吊膽,患得患失,煎熬的還是你自己。”
她不敢提及他的過去。盡管她覺得他苦是因為他年幼時的遭遇。
“你這番話倒是毫不客氣。”周臨言苦笑,輕輕歎口氣,“也就隻有你敢這麼和我說話了。”
“影雪,你很不擅長掩飾自己的喜惡。”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沈晴微隐隐不安。她知道自己什麼脾氣,隻是被戳穿,總覺得怪怪的,好像落人權柄一樣。
“在明心堂時,你就難掩飾對我的……厭惡。偏偏我這個人,敏銳多疑。
“後來我們談合作,你雖面上虛情假意,可對我仍有不滿。
“我說的對嗎?影雪。”
沈晴微此時後悔自己的脾氣,後悔自己将喜怒形于色,于是咬牙切齒,隻能承認:“是。那殿下要不要猜一猜,我現在對殿下是什麼感情?”
“自然還是厭惡,隻不過……摻雜着幾分同情與鄙夷。”
沈晴微心虛地眨眨眼,埋頭喝了一口酒。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厭惡我?”
周臨言笑着湊近,幽幽的光映着他眸子中的笑意,莫名生出幾分邪氣。
沈晴微抿了抿唇——周臨言他笑得好……瘆人,感覺他随時會殺了她呢。
當然是因為怕被你害死啊。
沈晴微勾唇,笑眯眯地看着他:“或許是因為看不透卻感受到了很大的威脅。畢竟殿下狠起來,連血濃于水的兄弟、忠心耿耿的下屬都不放過。”
聽到她的答案,周臨言亂了陣腳,眉頭緊鎖着,“宿彌告訴你的?”
“有心之人自會去查。”沈晴微淡淡道,沒承認,也沒否認。
“殿下年少時曆經坎坷。衆皇子中唯一待殿下還算不錯的,就是後來成為廢人的大皇子。”
“我還知道,殿下曾有幾個下屬都是赤膽忠心,最後都死于非命。
“而這些,都是殿下的手筆,不是嗎?”
沈晴微雲淡風輕地揭過——他費盡心機掩藏的真相。
她也是在賭。
“怪不得……”周臨言的睫毛輕輕顫動,難掩眼中那抹黯然。
“我這個人一向挺有自知之明的。殿下對手足同袍都不會心軟,更何況是對付我這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自然是怕的。”
說這些話時她看似底氣十足,實則心裡少不了提心吊膽。他恐怖如斯,她卻将他試圖掩埋的真相揭開。如果念頭就能殺人,她現在應該死了千萬次了。
周臨言沉默了許久,再開口時話裡帶刺:“是啊,那些都是我做的。怎麼,你不怕我殺人滅口嗎?還是說,有人收買你,讓你替他們報仇?”
他望着她,眼神狠厲,帶着幾分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