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樓後,沈晴微急匆匆地趕往霄定閣。
“站住!”
“别跑!”
“停下!”
這幾日京城怎麼這麼熱鬧,哪裡都能看到人追人的戲碼?
不過,這和她有什麼關系呢?路邊的熱鬧,她可沒閑情逸緻多管閑事。
除非閑着沒事幹,她才會抓一把瓜子,邊看看熱鬧邊嗑瓜子——看看各人有各人的祖宗,各人有各人的命數。
隻可惜今日,她實在沒有看熱鬧的心情。
沈晴微拍拍袖子上的灰塵,醞釀着一會兒與宿彌對峙時的說辭。
走路走得好好的,忽然有人從背後撞到了她,給她重重一擊。
沈晴微一個踉跄,差點往前倒去,還好她眼疾手快,即使站穩了腳跟。
她的心情本就如烏雲密布,天雷滾滾。這時有人還撞到她,真的是……
沈晴微本想出言諷刺幾句,回頭一看,對方竟是穿着一身麻布衣裳的“小公子”。
個子比沈晴微還要矮些。沈晴微定睛一看,這不是許羽煙嗎?
“救救我!”
許羽煙輕輕地拉着她的衣角,大眼睛一眨一眨。
沈晴微知道自己不該多管閑事。可是,這雙濕漉漉的眼睛……
許羽煙的事,怎麼能算是閑事?
沈晴微咬咬牙,拉起她的手:“一起跑吧!”
她在京城混了這麼多年,對整個京城的大街小巷再了解不過。
豔陽高照,整個京城都透露出淡淡的倦意。
一路上,沈晴微刻意制造了不少“小意外”,兩人很快就甩下了追兵。
她将許羽煙帶到一個安全的角落,低聲叮囑道:“你先在這躲一會兒,我去把那些人引開。”
沈晴微放開了拉住許羽煙的手,方才一時情急沒注意,她的手心都是汗。
她掏出一張幹淨的帕子,遞給許羽煙:“先擦擦汗吧,過一刻鐘你往那邊跑,我把人往反方向引開!”
沈晴微指了指東邊的路:“那邊人多,你也方便藏身。”
話音剛落,沈晴微就湧向了人海。
許羽煙看着她的背影越來越遠,指尖拂過柔軟的手帕。
手帕上繡着錦葵。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朵花瓣。
清風拂面,從不遠處的花圃像此處奔赴,裹挾着栀子花的芳香,從許羽煙的之間劃過。
風是有溫度的。
但風并沒有帶走她掌心的餘溫,也沒有安撫她加速的心跳。
一切都是那麼突然。卻又仿佛在命運牽引下,水到渠成。
許羽煙的指尖在手帕上摩挲,迎着風,嫣然一笑。
五月的最後幾天,恰遇栀子花香撞個滿懷。
來日方長。夏天嘛,白晝長着。
*
沈晴微将追着許羽煙的那群人引開以後,就繞回了去霄定閣的那條小路。
等會兒見了宿彌該說些什麼?
是道歉,還是反問?怕就怕,她提前醞釀好的話,再見到某人時就被他一句反問逼得啞口無言。
常言道:人生有一大苦——“屋漏偏逢連夜雨”。
可偏偏,有人還是不長眼在她面前晃悠。
“好久不見啦,微微~”
棋硯攔住了她的去路。
自從那日在沈府偶遇,他就一口一個“微微”,聽得人火大,想要莫名其妙就在他臉上來一圈。
“你别惡心我。”沈晴微看到了他,故意往後退幾步,嫌棄得皺了皺眉。
“你可真教人傷心。”
棋硯臉上帶着面具,沈晴微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聽着語氣,也能想象到定是矯揉造作的模樣。
“誰這麼大膽子,敢惹我們影雪姑娘不高興?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助他一臂之力了?”
沈晴微的手緊緊握住了佩劍。忍住!現在不是逞一時意氣的時候!
她咬牙切齒:“你最好有事要說。不然,别在我面前瞎晃。”
說着,她揚了揚手中的劍,故意示威。
“以我們的交情,我沒事就不能找你嘛。”
棋硯吐出的每個字和那不經意上揚的語調完美地讓她燃起了欲望——想要把他毒啞的欲望。
她得搜羅搜羅能将他毒啞的藥。
沈晴微裝作看不見,越過了他,繼續往前走。
背後之人“唉,這就走了”的話語中,她再一次确信——他找她沒有正事。
真是閑得慌。
通往霄定閣的路尤其漫長,沈晴微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暗門,走過長廊,來到宿彌的書房門口。
明明在心裡預演了幾次,卻還是不敢輕叩書房的門,也不知道在怕什麼。
猜到了結局,卻依舊不想面對,好像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沈晴微還是沒有勇氣敲一敲那不知敲過多少次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