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是極其好聽的。
就像是一陣微風,帶着萬物複蘇的暖意,拂過冰雪消融的湖面,卷起層層漣漪。
沈晴微在他面前時時保持謹慎。即便他如何溫柔,如何真誠,她都不敢輕易相信他。隻因他是一個滿腹算計的人。因為他是聰明人。恰恰有最擅長籠絡人心。沈晴微并非鐵石心腸,她怕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他算計。
所以,她在他面前一直緊繃着理智那根弦,如履薄冰。
“那殿下為何屢屢出現在我面前?”
不為利益,難不成為感情?笑話,她與周臨言之間,沒有彼此怨恨就不錯了。
“影雪,你當真不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周臨言步步逼近,附在她耳畔低語。
兩個人離得很近,沈晴微看到了他蔥白的脖頸和滾動的喉結。
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心跳。
沈晴微的心跳得飛快,像是春日裡滾滾雷聲,如同戰場上的号角聲飛揚……
她一把推開了身前的人。
“殿下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周臨言搖搖晃晃地站穩腳跟,也不惱怒于她的無禮:“怎樣?”
出賣色相引誘!沈晴微在心裡叫嚣。
“就……貼的那麼近說話,像是故意……勾引似的。”沈晴微的聲音越來越輕。
“那你可就誤會我了,我隻對你這樣。不是像是勾引,我就是在勾引你。”
說這些話時,他臉不紅心不跳,好像再說一件習以為常的事。
沈晴微臉上的假笑漸漸消失:“你……”
“影雪,我以為,我的心思很明顯。你啊,為什麼總是視而不見呢?”
周臨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沈晴微不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
即便隻是有一絲懷疑,她也不會真的覺得周臨言喜歡她。
她總覺得,在一段感情裡,誰認真了,誰就輸了。換句話說,她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什麼非誰不可的愛情。
她也不覺得,自己會愛上一個人。好像喜歡上一個人,就是落了下風,就是輸了一樣。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她不信,周臨言這種精明的人會有真情。更何況,是對她——與他立場不同的人。
“我的意思是,影雪,你不要喜歡褚之泓,好不好?他不配。你回頭看看我,好不好?”
周臨言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周圍的一切與他相較都黯然失色。
往日體面的三皇子此時此刻卻帶着一種近乎卑微的乞求。
高高在上的執棋者低聲下氣。
世人總是對這樣的戲碼樂此不疲。
沈晴微亦不能免俗。
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快。
扪心自問,周臨言是這世間少有的絕色。上天是如此厚待他。不僅賜予他仙人般姣好的容顔,還讓他生出一顆玲珑心,賜予他一雙看透人心的眼。
當真是好處都讓他占了。
“殿下,”沈晴微往後退了幾步,“我不明白。”
周臨言好像知道她疑惑的是什麼事情,而且,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你一貫是理性的。”
他歎了一口氣:“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你知道麼?你是我周密的計劃中不期而遇的意外,卻也是驚喜。”
周臨言擡起頭,看着遼闊無垠的天空。
“再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栽在一個‘情’字上。一開始,我對你百般試探。或許也是從那時候起,我發現,你和我原來那麼像。漸漸地,我情不自禁開始關注你。明明知道你是花言巧語、虛與委蛇,可我還是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你在我身邊的感覺。就好像,漫長的時光都不再無聊,無趣的生活,也有了一點盼頭。再後來,在玺州發生了那些事。我才發覺,你和我其實是不同的。說實話,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
“羨慕你明明吃了那麼多苦,卻沒有怨恨,依然勇敢、樂觀。我過生辰那一日,真的很美好。”
周臨言低下頭,仿佛在細細品味萦繞心頭的那一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