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約定的時辰,六個人一齊聚在離澈山的入口處,準備下山。
為了方便行事,他們找了城郊的一處客棧入住。
“雲然,你嘗嘗這茶,清新宜人,像你一樣。”褚之泓上趕着獻殷勤。
不隻是許羽煙對他的這番行為不屑一顧,連往日最是灑脫不羁地孫照陵都對他的話皺眉頭。
“多謝褚公子好意,不過,我喝不慣茶。”沈晴微笑着拒絕了。
褚之泓提着茶壺的手懸在半空,仿佛第一次被人拒絕似的,一雙眼睛裡透露出不可置信。
但到底是體面人。褚之泓不慌不忙地收回了手,放下茶壺,擦了擦袖子。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用憐憫的目光看着沈晴微。
醞釀了片刻,他握緊了拳頭,像是起誓一般虔誠:“雲然,你想吃什麼、想喝什麼盡管同我說,不必與我客氣。我雖然比不上皇親國戚,但家境還算殷實。”
說着,他瞟了周臨言一眼。
沈晴微這下明白了——原來他是以為她從小地方來的,沒見過什麼好東西。
他說的字字體貼,可沈晴微聽着他的話卻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嘗嘗?”沈晴微呆呆地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茶盞時,身邊的周臨言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沈晴微順着他在的方向望過去,他手上拿着一個小瓷瓶。
根據沈晴微多年的經驗,一眼就認出來他手上的是酒。
還是桂花釀。
她在褚之泓意外的表情下點了點頭。
周臨言往她這邊挪了挪,雙手抱着酒瓶,穩穩地将酒倒在她的杯中,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正如他一貫的作風,穩重、妥當,一絲不苟。
褚之泓不确定地嗅了嗅,桂花的淡香與醇厚的酒味讓他瞪大了眼睛。
“雲然,這是酒啊!”
他的聲音格外尖銳。
沈晴微點點頭:“我知道啊,你要嘗嘗嗎?”
“不……不必了。雲然,你不要因為一時好奇而染上喝酒的壞毛病。姑娘家家,氣質若水,不适合喝酒。”
沈晴微越聽越覺得好笑:“喝酒怎麼了?”
褚之泓裝作很懂的樣子:“酒是談判桌上男人的籌碼,女子還是少喝的為好。一般啊,正經人家的姑娘,是不會飲酒的。反倒是煙柳之地的……”
褚之泓頓了頓,斂了斂神色:“雲然你如出水芙蓉,還是不要沾染此等俗物為好。”
許羽煙聽了他的話,扯出一個不屑一顧的笑,滿是嘲諷。
恰好被褚之泓注意到了,他心裡有點不爽,卻想要說服每一個人:“像珩王殿下,就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
身邊的周臨言攥緊了手中的酒瓶,卻又裝作滿不在乎似的,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桂花釀。他二話沒說,面不改色地喝完了滿滿一盞酒。喝完還無辜地沖褚之泓眨了眨眼:“抱歉啊,口渴,口渴。”
那巴眨巴眨的大眼睛,看起來楚楚動人,無辜得很……沈晴微狠狠咬住唇才沒笑出來。
氣氛一度變得尴尬。
所有人都低着頭,夾着碗裡的米,一言不發。
沈晴微吃得差不多了,忽然在人群裡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怎麼會是他?
原本撲朔迷離的案情如果有他的參與的話就會變得更加棘手。
“雲然,怎麼了?”許羽煙見她停下了筷子,咽下嘴裡的飯以後擡起頭問道。
沈晴微搖搖頭:“沒事。”
心裡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玺州,京城,郊外。
怎麼哪哪都有他?
真的隻是一個巧合嗎?
沈晴微再擡頭時,與人群裡的由晝四目相對。
他笑盈盈地挑了挑眉,似乎在耀武揚威,又像是蓄意挑釁。
很反常。
她與由晝隻有幾面之緣。每次見面,他都一口一個“姐姐”。讓沈晴微差點忘了,他是一個看似柔弱實則詭計多端的人。
這一次,他出現在這裡,肯定不是巧合。
由晝眉眼含笑,擡起手向沈晴微揮了揮,算是打過招呼了。
沈晴微一邊極力表現得正常一些,不讓人看出異樣;一邊以眼神警告由晝。
他卻對她的警告視若無睹,反而朝着她勾了勾手指,又掃了一圈她周圍的人,無辜地聳了聳肩。
好像再說,你不過來找我的話,我就要過去找你了,你也不想身邊的人誤會吧。
沈晴微眉頭微蹙,由晝臉上的笑意卻更甚。
這一次,不裝無害的兔子了。
沈晴微不動聲色地回過頭,緩緩放下筷子:“我吃飽了,先去周圍巡視一圈,看看有沒有異樣。”
話音剛落,許羽煙也放下了筷子:“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我和你一起。”
沈晴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許羽煙明明親眼見過她的實力,卻依然會擔心她遇到危險。還挺有趣的。
沈晴微看着她碗裡還有大半碗的飯菜,又想起之前她的食量。
“沒事兒,你繼續吃,我就轉一轉。不會出什麼事的,放心吧。”
許羽煙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又坐回去了。
沈晴微手執佩劍,跟上人群中的那個人影。她又留個心眼觀察身後的動靜,确保沒有人跟上來。
由晝很謹慎。一直到一處溪流邊,才停下腳步。
他背對着潺潺的溪流,笑得天真,看着眼前的沈晴微。
“姐姐,這裡很危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