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擡眸——難不成他知道點什麼?
她無奈地擺擺手:“有些事,即便知道危險,也不得不去做。飛蛾撲火,甘之如饴。”
既然親口許下承諾,她一定會踐行到底,了卻雲然的執念。這樣,黃泉路上,她才不至于見到故人時眼神躲閃。
“飛蛾撲火,甘之如饴。”由晝輕輕地念着這兩句。
他在笑,可笑容不及方才那般真心,反而有一種苦笑的無力感。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沈晴微手上的劍上。
“姐姐,你的這柄劍可真好看。”
由晝的神色不太自然,眉眼間添了幾分凝重,好像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一般。
“暮空劍。”
他輕輕呢喃,語氣卻有些怅然,仿佛開得正盛的花在風中搖曳,然後墜落,混入泥土之中。
“姐姐,這柄劍太像暮空劍了,可真适合你。”
他臉上的笑不知是不是諷刺。那雙無辜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沈晴微手上的劍。
暮空劍是前朝名将慕容淞的佩劍。慕容淞為了守城流盡最後一滴血,城破當日,暮空劍就通身斷裂,仿佛在為英雄陪葬。
沈晴微欽佩慕容淞,又或者說,她羨慕慕容淞。
一個自幼便有雄心壯志的人,放棄了旁人眼中更好的路,用一生堅持他的理想。生為國,死為國。
可歌可泣。
“你引我來此處做什麼?”
沈晴微牢牢地盯着他的手——看似天真的弟弟擅長用毒,她還是小心一些為好。上一刻話說得好好的,誰知道他下一刻會不會撒一把迷藥把她毒暈?
“姐姐,你别這麼怕我。隻要你不阻礙我的計劃,我不會殺你的——你實在是太像我的一個故人了。”
由晝看着她的眼睛,試圖在尋找什麼。
像?
這話可真奇怪。
沈晴微開門見山:“你的計劃?整個京城人心惶惶的下毒案,和你有沒有關系?”
由晝無所謂地眨眨眼:“姐姐希望這與我有關嗎?”
他拐彎抹角的态度讓人看着無端生出一股怨氣:“别廢話。你找我來到底所為何事?”
由晝收起臉上的無所謂的态度,神色變得莊重。
“我最近新得了一件寶貝,姐姐一看就有眼光,可否幫我品鑒品鑒?”
“你大費周章引我前來,就是為了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
“姐姐你先别急嘛——看看再說啊。”
由晝從腰間拿出一個玉墜,遞到她手中:“此時事關重大,姐姐一定要幫我仔細瞧瞧。”
一個玉墜子,有何稀奇?
沈晴微接過那塊玉墜,定睛一看,卻險些手滑将玉墜摔到地上。
眼前這塊玉與沈晴微記憶中的那串項鍊上的玉墜幾乎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呢?她已經“走”了。
沈晴微不信邪,死死盯着手中的玉,不放過一個細節。
心裡已經有了答案——盡管她不願意承認。
沈晴微合起掌心,緊緊地握着這塊曾經見過無數次的玉墜。
眼中的柔情一閃而過。
下一刻,她冷眼盯着眼前的人:“這塊玉怎麼會在你手上?”
“看來姐姐認識這塊玉的主人啊。”
由晝的話裡八分确信兩分試探。看來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沈晴微将玉墜收起來,臉上是笑盈盈的,手上卻再摸索着手腕上的刀片。
趁着由晝不注意,她是想要用拿刀片抵在他的脖頸上,威脅他說出背後的真相。
但是由晝經過上次在玺州的教訓,對沈晴微的手段有了一定的認識。
沈晴微正欲下手之際,他仿佛預判了她的動作,往後一退。
刀片沒有碰到他半根毫毛,他卻“心有餘悸”似的摸了摸脖子,委屈道:“姐姐,你别這樣,我害怕……”
啧啧。
看着楚楚可憐。
沈晴微撇了撇嘴。
“說,這塊玉你是怎麼得到的?”
沈晴微一邊保持警惕,防止他暗下殺手,一邊又強壯鎮定,隐藏她心裡的波瀾——不讓自己的軟肋示之于人。這是宿彌教她的最重要的一課之一。
“姐姐,你别誤會我。我不是要為難你,我是想要幫你一把。”
由晝氣定神閑,胸有成竹,仿佛手上握着什麼能夠牽制沈晴微的利器。
他攤開雙手,緩緩朝着沈晴微走去,小心翼翼地收起她手中的刀片。
“姐姐,我沒有惡意。你想要知道真相,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嘛……”
“姐姐你得幫我做一些事。事成之後,你自然會知道你想要知道的。”
由晝笑眯眯地拍了拍沈晴微的肩膀:“這個真相,會很讓人意外呢。”
他煽風點火,想要将沈晴微心底那一份欲望放到無限大:“姐姐,你一定會很想知道的。一個與你有關的,與你的姐姐有關的,被掩埋了多年的——真相。”
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他怎麼知道的?
他還知道雨汀?
沈晴微心裡疑惑沖沖,仿佛被薄霧籠罩。她想要努力看清,卻隻能觸碰到朦胧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