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晴微頓了頓,腦子裡閃現過在玺州時的畫面:醉酒的周臨言隻披着一件薄紗的樣子,有力的肌肉線條,勾人的桃花眼眸……
“咳咳咳……”
沈晴微閉上眼睛,猛地搖頭,這些畫面從腦海裡清除。
罪過罪過。
色即是空。
當她再睜開眼睛對上周臨言那雙似笑非笑的眼時,她忽然覺得自己像是被算計了。
披着薄紗跑到她身邊的人是周臨言,也不是她故意要看的。
再說了,那時她也不知道周臨言是真的心情不好啊。再說了,即便是他心情不好,那他一個人回房裡,無論他怎麼穿衣服,沈晴微都不可能多嘴一句。可偏偏,他是跑到她面前,還……那樣對她。
她還以為是他……
畢竟,三殿下嘛,最是擅長籠絡人心。
沈晴微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于是毫不害臊地開口道:“殿下儀表堂堂,秀色可餐,我自然提防被美色沖昏頭腦……”
黑燈瞎火的,隻有屋外月亮微弱的光穿過窗子的縫隙,一動不動地打量着屋裡的一舉一動。
沈晴微看不到周臨言的表情。
雖然隻是在嘴上調戲調戲他,但她真的很想看他漲紅了臉的嬌羞模樣。
這要是擱以前,沈晴微不會覺得周臨言像是那麼純情的少年。但,他今日委屈巴巴流眼淚的樣子真是戳中她的心了。
沈晴微閉上眼,腦海裡都是周臨言臉上那滴晶瑩的淚。
也不知道他害羞時,會不會倔強地抿着唇,臉紅透了地反駁,結果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哦?”黑暗中,周臨言的聲音像是屋檐下的風鈴一樣清脆,含着笑意,“這麼說來,你喜歡我的這副皮囊?”
得了,她是一時走火入魔了,忘記他的本性是奸詐狡猾的老狐狸了。
沈晴微回想起剛才自己期待的場景,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羞恥,于是故作松弛道:“人人都有愛美之心,這很正常嘛。”
周臨言卻不依不饒:“既然喜歡我這副皮囊,有何擔心被美色沖昏頭腦?沈晴微,你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我會站在你身邊,你可以對我——”
“為所欲為。”
咳咳咳!
怎麼有一種調戲不成反被勾引的羞恥感?
“做什麼都可以”,“為所欲為”……
沈晴微抿了抿唇。
這個周臨言,當真是手段高明!不被賣去那種地方真是可惜了!
怕不是狐狸精轉世?
穩住,穩住。
沈晴微在心裡默念一百遍“清心寡欲”“色令智昏”這類詞語,又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困了,晚安,周臨言。”
沈晴微閉上眼睛。
半夢半醒間,一陣劇痛從腹部襲來,像是一把刀生生地貫穿了五髒六腑。
接着,疼痛感便開始在身體裡蔓延。從腹部到雙腿,到腳底;再往上,逐漸蔓延到手臂,手心,和腦袋……
時而就像是屠夫拿刀狠狠地砍她的四肢,所有的骨頭都在發疼得顫抖;時而又像是刺客手持尖銳的利器,将她的皮膚一寸一寸地剖開,扒皮抽筋,啖肉飲血……
沈晴微痛得屏住了呼吸,但全身上下的刺痛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嚴重地滲入骨血……
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清醒。
為了不讓自己叫出聲,被周臨言看見她窘迫的樣子。沈晴微緊緊地咬着下唇,直到嘴裡都是血腥味了也還不松口。
以前受傷嚴重的時候,沈晴微往往會憑借着不甘心與對對手的恨意,咬着牙關,讓自己撐下去。并且在心裡暗暗發誓,是誰害她如此狼狽,一定要以牙還牙,讓那個人吃不了、兜着走。
有時候,恨意的力量真的很強大。一口怨氣、一腔恨意、幾分不甘,能讓一個人咬牙堅持到最後。
但此時此刻,沈晴微卻不知道,自如如今這般田地到底拜誰所賜,她又該怨誰。
想找個人、找點事來恨恨,卻發現,遍尋不得。
恨母親嗎?可是她帶給自己生命,撫育自己多年。是沈晴微自讨苦吃,違背當初的誓言,再度出現在母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