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乙家中忽然大火,六個人此行就是為了去現場勘察異樣。
昨夜大火燒得突然,誰也沒有預料到會有這一出。
再加上容乙家的小茅屋位置稍微偏僻,周圍住戶少,又是老弱者,消息便傳得慢些。直到一座茅屋燒得差不多了,此時才被人發現。
那是在沈晴微和周臨言離開一段時間以後了。
偏偏,容乙的茅屋單獨一座,與鄰居隔得比較遠,又是鄰水而建。沈晴微之前就是想跳窗跳到水裡來自救的——如果不是周臨言破門而入的話。
按理說,一旦發生火情,第一時間就可以撲滅了。
斷然不會等到屋子都快燒沒了,才被人發現——而且到現場搶救的人還是周臨言叫的。隻不過,火勢太大,燒得太快了。等到他找的人到的時候,茅草屋已經燒得差不多了。
容乙家附近的幾個老人說,這場火靜悄悄的,來得突然又沒什麼聲響。不知為何,他們那夜睡得格外沉。
一個人沒發現可能是睡得太熟,幾個人都沒注意那就很可疑。
褚之泓聽了鄰居的話,激動地直拍大腿:“我知道了!縱火燒了房子的人提前動了手腳,讓周圍人都暈過去,這樣他就不會被人識破身份了!話說——這個容乙,家都被燒了,怎麼還是不見蹤影?”
周臨言不動聲色地與沈晴微對上視線,但礙于人多,不好問什麼。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默默地掃視着大火後的廢墟,似乎發現了什麼一樣,面向沈晴微的時候,周臨言的雙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他徑直朝着廢墟中的一塊不大平整顔色偏暗的地兒走去——看着鍋碗的痕迹,那兒該是個廚房。他在這塊地上來回踱步,為了聽得更清晰,他閉上眼睛聚精會神。
沈晴微猜到了他在懷疑什麼——地下有暗道。
她開始回想昨夜發生的場景。
容乙邀請娘……不對,是青杳。他們進屋以後,等沈晴微再進屋的時候,容乙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無影無蹤。
沈晴微當時還懷疑他是不是從窗子跳到水池裡的。
等等……水池!
沈晴微跑到池邊,仔細瞧了瞧池面——容乙要想直接從屋子裡離開,要麼是跳窗,要麼是屋子裡有别的暗道。否則,昨夜他不可能從沈晴微眼皮子底下溜走!
沈晴微想要跳下水池看看,萬一水裡有人呢?
雖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萬一呢?一個人辛辛苦苦活了十年,屋子被燒成一片廢墟,不管怎麼樣,應該都不是在事後一聲不吭的吧?
容乙要麼是離開此地了,要麼是……死了。會不會,就沉在池子裡。
沈晴微正要往下跳的時候,被周臨言一把拉住了。
“你身上還有傷,先等等——你跟我來。”
周臨言池子裡随手摘了幾片荷葉,然後引着沈晴微回到廚房邊。他用荷葉将那塊不大平整的地掃了掃,撣去地上厚厚一層的灰燼。
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和人的身長差不多寬闊的鐵皮。
鐵皮的顔色黯淡,之前又被厚厚的灰燼鋪滿,在黑乎乎的地上不那麼顯眼。周臨言用手敲了敲鐵皮,趴在地上仔細分辨指尖敲擊地面的聲音。
“有暗道!”
周臨言扒開那塊鐵皮,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塊四四方方的格子,裡面有幾分書信,和一堆瓶瓶罐罐,有的是上好的瓷燒制的,有的是小瓦罐、小陶瓶。
在場的五雙眼睛都齊刷刷地望向這些瓶瓶罐罐。
等等……少了一個人!
沈晴微回頭看,
孫照陵,柳蓦,許羽煙……還少一個褚之泓!
忽然,屋外傳來一聲驚叫。褚之泓最是愛面子,若非是太緊急,他絕不會不顧形象地瞎叫。
“我去看看。”沈晴微跑到聲音傳來的地方。
褚之泓渾身濕透地站在一邊,他的腳下,躺着個人。
沈晴微湊近看了,發現地上躺着的渾身濕透的那個人不僅全身浮腫發白,而且,整張臉已經被火燒得面目全非了,又在水中泡了一夜,肌膚浮腫,顯得恐怖。
沈晴微看着地上躺的男人——他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是容乙昨日穿的那件。
“雲然啊,你……你不怕嗎?”褚之泓仿佛驚魂未定一般,連聲音都哆哆嗦嗦的。
他拉着沈晴微的衣角:“我好怕啊!這是個死人呐!”
沈晴微甩開他的手:“别裝了,說正事。”
褚之泓幹笑兩聲:“哈哈,這都被你發現了。我就是想要你誇我兩句嘛,不誇也沒關系,嘿嘿。”
褚之泓收起浮誇的表情:“昨日你來楓村的時候,見過這個人嗎?”
地上躺着的人臉被燒得面目全非了,再加上在水裡泡了一宿,五官都變形了,全然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但一眼望去,他的身長應該和沈晴微印象中的容乙差不多。
可是,沈晴微記得很清楚。昨夜她進屋前,容乙就消失了。火海中,更是沒有他的身影。
那麼——荷花池子裡,被燒傷又泡了一夜的人是誰?
莫非是……
沈晴微找到附近的幾個人,想讓他們來辨别一下屍首。
幾個老人咬定此人就是容乙,說他衣服上挂着的木雕平安鎖和容乙的平安鎖一模一樣。
連上面刻的幾個字都分毫不差。
于是,人們口口相傳,荷花池中撈出的人,就是“容乙”。
此事蹊跷,一時間不好下定論。
但肯定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失火,跳池,溺水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