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他表現出一絲絲的懷疑亦或是恐懼,沈晴微會立馬閉嘴,編造一個合理的借口瞞天過海。
但是他沒有。
他很認真地盯着沈晴微的眼睛,是一副很……虔誠的模樣。就好像,無論她怎麼說,他都會信;無論她讓他做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立馬去做,赴湯蹈火,鞍前馬後。
沈晴微承認,當昔日毒舌的棋硯、高高在上的周臨言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她面前,她很喜歡。
或許是意氣用事,想要看着自己的對手俯首稱臣吧。死對頭之間,這樣應該挺正常的。應該不是因為周臨言長得好看的緣故。
“沈晴微,你不想說,我不會逼你。即便你不說,我也不會懷疑你,害怕你。”
這種哄人的話随便聽聽就得了
或許是因為她曾經也習慣了花言巧語,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新不起任何波瀾了。
隻是覺得,周臨言很會哄人。
不過,這不影響她想要相信他一次。不知為何,自從發現周臨言就是棋硯之後,沈晴微的心裡對他的抵觸少了許多。
“周臨言,我昨日之所以會出現在容乙家中是因為一個……故人。有人告訴我,如果我想見到故人,就去容乙家中。我去了,但是事情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樣。那位故人無心與我相認,卻因為我撞破她與容乙的會面,對我起了殺心……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見她進屋的時候,容乙還在屋子裡。但是我進屋的時候,容乙已經不見了。之後我的那位故人才縱火。也就是說,容乙在起火之前就已經消失了。所以,荷花池上被撈出的那具屍體,不是容乙。”
沈晴微一口氣将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出。但關于由晝、母親的身份細節,她刻意略過。隻挑關鍵的事情講。
周臨言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什麼話。
以他的性子,自然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一點可疑之處都不放過的。
但真相就是,沈晴微也不知道母親和由晝是什麼人。但這麼說,周臨言會相信嗎?
算了,管他信不信,她把該交代的交代了。至于周臨言怎麼想,與她何幹?
因此,沈晴微還解釋一句:“你肯定要問我的這個故人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會恰好認識容乙,對吧?不過,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對她的身份一無所知。我不知道她再在什麼人做事,也不知道她和容乙是什麼關系。你會覺得,我是刻意包庇她,才對你有所隐瞞嗎?不對,你不會懷疑我和他們是一夥人吧?雖然我解釋了你也不一定會相信。但是周臨言,我對此并不知情。如果我知道,離澈山這個任務我就不會接下了。”
周臨言一貫是多疑的。沈晴微可是聽說過他的“光輝”事迹。隻因旁人的隻言片語,就可以對昔日最信任的手下起殺心。這樣的人,除了自己,應該不會信任任何人吧。即使嘴上說着相信,誰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沈晴微閉上眼睛回憶昨夜的情形,努力在腦海中尋找與容乙有關的線索。
“哦,對了,告訴我故人消息的那個人還讓我給容乙送了一封信,我記得很清楚,那封信上寫着‘我們回來了’。”沈晴微想起信上神神叨叨的五個字,忽然之間覺得這像是什麼詛咒,有點兒吓人。
有一種厲鬼索命、上門讨債的感覺。
沈晴微繼續觀察周臨言的臉色。他面無表情,隻是聽得十分認真,像是被她的話深深吸引一般。
“好了,我知道的就這麼多。該說的都說了。之所以想要告訴你,是因為我覺得……咱們查案,我不應該因個人私情隐瞞關鍵線索。但是……我也有顧慮。在你面前,我能坦誠相待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任何面具了,也不擔心你會對我不利——因為我手上同樣也有你的把柄。但是,剩下那些人,尤其是褚之泓,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跟他們說。羽煙他們就算了,不會對我不利。但褚之泓,此人不可深交,心眼子又多,我不想親手把我的把柄送到他面前。”
周臨言嘴角的笑按耐不住,就像是雨後冒出的春筍,長勢喜人。
“沈晴微,謝謝你願意相信我,把這些都告訴我。”
沈晴微移開了視線——不知為何,看到他像是月亮一般的眼睛,她會覺得心虛。
“本來叫你出來,是想問問你——我要不要把昨夜之事告訴他們四個的。但是剛才給你的講的過程中我想明白了。既然對查案是至關重要的線索,那我自然是要全盤托出。隻是,得換個講的方式。把我自己僞裝成‘目擊者’。”
在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周臨言的過程中,沈晴微忽然豁然開朗了,摸索出來解決之策。
周臨言很是配合地誇贊道:“不愧是你,真聰明!”
“對了——周臨言,我心裡有一個懷疑。”
“什麼懷疑?”
“昨天白天我走訪村民時,意外得知容乙,還有其他村的幾個被下毒的村民,好幾個人都是十年之前忽然回到這裡的。我懷疑,這些人的死,和十年前的一樁往事有關。但是,那是我年有,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殿下在宮裡長大,可知十年前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