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煜發根沾着汗意,根根分明,淺笑着睨她,
“寶寶,你做得很好。”
林拾星臉色爆紅,這才意識到剛才的不是她想的東西,而是——
視線落在大理石茶幾上已經空掉的無糖紅豆薏仁水瓶子上。
和下午伍闌遞過來的一個牌子。
林拾星伸腿狠踢他,“不懷好意!”
一夜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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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孫老師的指點,林拾星對關鍵戲份的情緒理解更加飽滿。
毫無意外地圓滿完成任務。
“咔——”
表演結束,李導面色紅潤,舉起的對講機都擋不住他上揚的唇角。
這個林拾星,還真是一塊寶。
“表現得很不錯,之後再接再厲。”
李導笑呵呵地對站在一邊的陸心耳語,“小陸,你上哪兒去簽這麼多會演戲的美女,你這眼光都趕得上孫悟空火眼金睛了。”
陸心笑而不語。
林拾星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給在場的工作人員都鞠了個躬,“麻煩各位老師了。”
起身的一瞬間,她看見程蕊的身影一閃而過。
那小丫頭五官皺成一團,穿着私服鬼鬼祟祟地藏在人群後面,明顯是想來看熱鬧又不想幫她搭戲。
沒想到這小姑娘還有這麼蔫壞的時候。
林拾星幹脆利落地将沾滿黃泥的衣裙打個結追上那道躲閃的身影。
“程蕊,你等等。”
程蕊的腳步一頓,陰郁的臉垂着,緩緩地轉身,眸中敵意閃爍。
“你幹嘛?”
似乎是她猜測林拾星此番過來是為了嘲諷她,程蕊像是一隻渾身的刺都豎起來的刺猬。
語氣輕慢嘲弄,“就是一場戲演好了而已,你這個角色難演的戲份多了去了。”
“再說了,就算一部電視機的戲演好了又能怎麼樣,人要紅不止看實力,也要看運氣。”
“你不會以為演好一場戲就很牛吧。”
林拾星輕笑,“謝謝你覺得我這場戲演得很好。”
程蕊翻了個白眼,“我是這個意思嗎?”
林拾星平靜地看着程蕊面色不屑。
她從羽絨服口袋裡掏出來一隻素白的陶瓷玩偶遞給程蕊,笑道,“這是時星讓我給你的禮物。”
“你之前不是跟她說想要江城的特産玩偶嗎?喏,這是她去世前買的,讓我帶給你。”
“時星讓你帶給我?”
程蕊的重音落在‘你’上,顯然不相信時星會委托眼前的小小練習生幫忙帶東西。
再說了,時星走得這麼突然,怎麼可能來得及把送她的小禮物都托付出去。
林拾星眯起眼睛,從善如流道,“時星是我學姐,你知道吧?”
“我家就是賣這個小玩意兒的,她給了我地址,讓我寄給你。”
見程蕊還有遲疑之色,林拾星收回手,“你不要算了。”
手沒收回來,手上的陶瓷玩偶被程蕊奪過去。
她搶過玩偶,拇指指節攥着硬質的玩偶,清澈的雙眸浮上一層淺淡的水色。
“你不要以為大家都說你和她長得很像,你還是她同校同學你就能代替她。”
程蕊洩氣,一屁股坐在地上,越說越委屈。
“時星是我姐姐,我從小在劇組就是時星帶着我。我拍戲沒有房車的時候,隻有她叫我去她車上吃飯休息。”
程蕊淚眼漣漣,伸出一根小指頭比劃。
“你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不管過去多久,程蕊在林拾星的眼裡就是一個小朋友。
突然被眼中的小朋友的思念擊中,林拾星有些感慨。
傍晚的風起了,場務布置的竹林在太陽的餘晖下沙沙作響。
程蕊被攏在光影婆娑的影子下,縮成一團,像是一隻漏氣皺皮的氣球。
一雙纖細骨感的手落在她的頭頂,寵溺地揉了揉,“我知道。”
“你才不知道!”
林拾星在她身邊坐下,“在我眼中,時星也是聰明可愛又大方美麗,實力和人品兼備,簡直就是這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人啊。”
她誇起自己絲毫不臉紅,甚至有點沒臉沒皮的享受。
程蕊扯掉林拾星落在她頭頂的頭,但臉上剛才緊繃又厭惡的線條柔和了些,顯然在聽她說話。
林拾星繼續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不過,我沒有想要替代她。”
“每個人都無可代替。”她轉過眼打量程蕊,“我猜在時星眼中,你也無可替代。”
林拾星眯起眼,遠山的輪廓線上,太陽的光暈被濃密的睫羽洇成一條直線。
飛鳥投林,近處的片場吵吵嚷嚷,遠處暮色中的山林卻看起來萬籁俱寂。
她人生中确實遇見了太多無可替代的人。
奶奶,陸心,餘孟,林家人,孫老師,程蕊……
濃墨重彩的一筆,似乎是盛煜。
他們的相遇像是兩顆孤獨的行星對撞,隔着一整個銀河遠遠看不過是一個光點,其實火花四濺,山河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化為虛無。
隻有眼前的彼此沉重真實。
感謝一切,感恩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