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宴掏出手機點了點,話筒裡播放出眼鏡男的話聲:“要我說,謝同學長得嘛也有五六分,不如跟我在一起,我每個月給你2000……”
播完,他再問:“請問,一分的你,平時都這麼和同學寒暄的?”
眼鏡男語塞,臉瞬間漲紅,音量拔高,愠怒地警告:“你别在這沒事找事,你真以為你是風雲人物就了不起啊?”
懶得和他多廢話,顧清宴訓道:“如果再讓我知道你騷擾她,我敢保證,你的‘金句’一定會傳遍全校。如果你不想成為全校的笑柄,就快滾。”
威脅起了作用,眼鏡男被打發走了,自那之後徹底消失在謝昭意的視野裡。
眼鏡男走後,顧清宴把語音發給謝昭意,倆人就此加上微信。
為表達感激,謝昭意請他喝了杯咖啡,他沒拒絕。
分别時,謝昭意笑盈盈地說:“顧清宴,下次見。”
顧清宴捧着咖啡,唇角微翹:“嗯,下次見。”
每每回想起這一幕,謝昭意總是想不起當時的環境,記憶裡隻有那張無可挑剔的、比夏日烈陽下碎金般的池面還要夢幻的笑容。
謝昭意想,能在這麼好看的人身邊,一定會很開心吧。
“下次”來得很快,一周後,雙方室友正式官宣在一起并請大家吃燒烤。
念在第二天是周六,好幾個人起哄要二場,他們一拍即合即刻奔赴市區KTV通宵。謝昭意周六得早起打工,便婉言相拒,與大家在燒烤店門口分開。
那晚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潮濕泛着涼意,謝昭意正在撐傘,偏臉見顧清宴走來,問:“你也不去嗎?”
顧清宴“嗯”了聲。
看他兩手空空,謝昭意撐起傘鼓足勇氣朝他走去:“我們一起吧。”
又是一聲“嗯”。
比前一句多了些溫度。
顧清宴個高,主動握住傘柄,從謝昭意手裡接過傘來。
傘下空間狹小,倆人挨得很近,近得能聞到彼此衣服上的洗衣粉的清香。
謝昭意有些熱,臉不争氣地燒着,她幾度想開口說些什麼,又幾度咽下,心跳快得異常,精神高度緊繃。
二人穿過喧鬧的美食街,邁進校園時,她終于找到個話題,“我送你回寝室吧。”
顧清宴問為什麼,她以為這是委婉的拒絕,軟聲答:“下雨嘛。”
下一句,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我也沒别的意思。”
顧清宴輕笑了聲,“我送你回寝室。”
“可是,下雨哎。”
顧清宴點頭,繼而問:“傘可以借我嗎?”
在此之前,謝昭意竟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她暗罵自己愚笨,慌忙應了幾聲“好”。
那之後,話聲斷了。
倆人沿着學校的林蔭道慢慢地走,謝昭意絞盡腦汁地思索可聊的話題,可死腦子一到關鍵時刻就宕機,連貫的語句沒能冒出幾個,唯有瑣碎的詞語時而蹦跶。
臨近道尾,起了陣風,樹枝搖擺,大片的雨滴砸在傘面,噼裡啪啦的,吓了謝昭意一跳,她本能地往撐傘者身上躲,巧的是,那人長臂一展,同步攬住了她。
一時間,倆人都僵住了。
風是寒涼的,緊挨着的人是熱氣騰騰的。
倆熱氣騰騰的人沉默着在原地站了幾十秒,随着顧清宴松手,才心照不宣地無言往前走,走過讀書亭,走過體育場,走過銀杏道,來到謝昭意的宿舍樓前。
天已黑透,路燈在十幾米外,光照不來樓前,唯靠老舊宿舍樓三層寝室的燈光,傘面遮去大半橙黃的光亮,人影朦朦胧胧。
不知是氣氛剛好,還是大腦徹底崩潰,謝昭意驟然止步,勇莽地問出了一個後來讓全寝室都驚呼牛逼的問題——
“顧清宴,我可以追你嗎?”
顧清宴眸中有訝色閃過,旋即化作微波似的柔和,他思考狀,說:“我得考慮一下。”
也是,這麼好看的人應該會被很多人喜歡,是得好好考慮。
謝昭意認同地點頭:“不急。”
顧清宴把她送到宿舍樓檐下,目送她進去後才離開。
一沒入樓道轉角,謝昭意立刻快步跑起沖到三樓的走廊盡頭,趴在窗欄上偷看顧清宴走遠的背影。
她不曾考慮顧清宴拒絕她會怎樣,畢竟,外婆說過,對于喜歡的人,要勇敢追求,不要讓自己後悔。
翌日,天晴,謝昭意結束便利店的打工後,出門便發現門口立了道熟悉的背影。
“顧清宴!”她走去同他打招呼,那人轉身時把手背了過去,謝昭意好奇,但沒好意思打探,隻問:“你是來買東西的嗎?”
與往日的平靜不同,顧清宴略顯局促,視線低垂着,雪白的脖頸染着紅暈。
他猝然伸過手,遞來一束嬌豔的粉玫瑰,玫瑰花瓣上滾着晶瑩的水珠,水珠中映着兩張與玫瑰撞色的羞赧面龐。
他清了清嗓,用生澀的語調說道:“我來……接我女朋友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