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這種存在,鐘巧珍打過交道的沒有千兒八百,大幾十還是有的。
别的正派修士對邪修的看法大多是邪惡、狠毒、冷血,鐘巧珍則認為,他們就是一群小心眼兒的。
怎麼說呢?
修行是個苦差事,如果要按工時來算,可以算性價比極低,風險還高。
鍛體、煉氣、凝神……每一步都要靠日積月累、心無旁骛的努力,偏偏努力不一定就有效果,還得看天賦,看奇遇,看心境,看運氣。
有些人熬到須發皆白,顫顫巍巍也不能築基,還有些人年紀輕輕就天賦超群,力壓群雄;又有些人花費數十年光陰總算有所小成,卻敵不上有些人突有奇遇,吃了上好的靈植靈藥,或是闖入什麼神仙洞府,撿到了世間難求的法寶秘籍……
總而言之,修仙這事,有點兒玄學。
也正因為玄學,修仙這件事本身就是修仙道路上磨煉的一種。
同門師兄弟姐妹都成了,就你不成,你耐不耐得住性子;同批的修士突破境界的時候都嘎了,就你還沒上,那你還繼不繼續突破;上了戰場,拼的是修為、法寶、術法、戰略等等種種,一招輸,可能又會被打回原形,百八十年光陰灰飛煙滅,命雖然撿回來了卻要從頭開始,你還能不能再來一次?
正是因為有這麼多的不可控,這麼多的風險因素,所以才會出現邪修這種人。
他們謀求最短時間内、最小風險換取最大的收益。
天賦有限,他們就搶别人的靈核妖丹;沒有奇遇,他們就搶别人的秘籍法寶;進境緩慢,他們就走旁門左道;上了戰場,為了保住性命,不損修為,他們甚至什麼事情都做得出……
損他人的利益,維護自己的利益,講穿了就是又慫又壞。
“這麼看來,趙建新又不太像邪修了。”鐘巧珍想,“确切地說,是趙建新的行事風格有點邪修的路數,但他做的事又跟邪修不太搭邊。”
從來隻有邪修搶别人的東西丨獨吞,還沒見過邪修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拼命撺掇别人吃的。
鐘巧珍冷眼看着那串晶瑩剔透的朱果在她頭頂晃來晃去,它跟果凍一樣顫顫悠悠,動一下就有一種“你來呀”的勾引架勢。
鐘巧珍上次在荒草樂園湖底吃了那隻水母是因為當時她餓得不行了,這具軀殼本能需要力量來填補,所以神志不清的狀況下,本能蓋過了理智,這一次可不同。
這一次,鐘巧珍是吃飽了才來的。
吃飽了的鐘巧珍無欲則剛,決定好好看看那串朱果,找出趙建新幺蛾子的真面目。
沒曾想,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出現,朝着那串朱果夠了過去。
“你幹什麼?”鐘巧珍一把抓住那隻手,看向手的主人——楚星耕。
楚星耕好似有點迷迷瞪瞪,說:“那裡有串果子。”
鐘巧珍一愣:“你也看得到?”
楚星耕說:“看得到,看起來很好吃。”
鐘巧珍看楚星耕的表情,沒有神情迷離,還有點平靜,隻有雙眼十分幽深,他的眼瞳裡仿佛有一重重的大門嵌套,循環到無限。
壞了,鐘巧珍想,楚星耕果然是着了道了。
趙建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要抗拒了,來吧,你都吃了一片了,不差第二片。”
“你閉嘴。”鐘巧珍頭也不回。
楚星耕:“?”
楚星耕居然有點兒委屈:“為什麼叫我閉嘴?”
鐘巧珍:“不是說你。”她将楚星耕的手臂強行按下來,推着他說,“轉身。”
楚星耕:“嗯?”
鐘巧珍說:“别看。那不是好東西,你要是吃了可能會死掉。”
楚星耕猶豫了一下,還是被鐘巧珍推着慢慢轉過身去,看不到那串朱果了。
鐘巧珍問:“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點了?”
楚星耕說:“餓。”
鐘巧珍:“……”
鐘巧珍說:“你中午跟我一起吃的飯,沒見你少吃,怎麼就餓了?”
楚星耕說:“那串果子好香,一定很好吃,我摘了咱們一起分了吃吧。”
鐘巧珍心情有點兒複雜,沒想到這家夥還挺仗義。
鐘巧珍說:“别想那東西了,那是幻覺,是不好的東西。你是空間系的變異者,快找找這兒的出口,咱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楚星耕用力轉身:“出、出口就是那裡啊!”手指的方向,那串朱果輕輕又抖了一抖,幾星靈氣灑落,鐘巧珍甚至幻聽到了清靈的音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