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壽元以百年來計算,數不盡的光陰之中,難免遺忘無用的、久遠的記憶。鐘巧珍修道至結丹巅峰,腦中隻剩下了一個目标,繼續變強,繼續突破,取得更高的修為,但是,她居然差點忘了,自己為什麼想要變強。
根腳是早已經忘了的,連最開始踏上修道之路的初心也模糊了,直到這個時候,半步元嬰,破境失敗,莫名其妙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另一副軀殼,又被困在一艘方舟之上的這一刻,她卻突然重拾了最初的想法。
對啊,就是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所以才會想變強,因為想變強,所以才會踏上修道的路。大道三千,衆生皆可修,衆生修道,條條路不同。鐘巧珍的道是鐘巧珍在走的路,她走出太遠卻忘了出發時的心境,難怪會迷失在半途。
這一刻,鐘巧珍忽而感覺自己身體内部有什麼東西發生了變化,她想要趕緊内觀自身,但現在不是時候。
正在鐘巧珍着急要離開的時候,曲漓歌終于找到她,還沒開口,鐘巧珍就說:“漓歌姐,我有點事,想先回去。”
曲漓歌說:“啊,你怎麼了?”
鐘巧珍說:“我肚子疼。”
曲漓歌:“難道着涼了?這兒應該有廁所吧……”
鐘巧珍忙道:“不用,我已經挑好衣服了,剩下的都給你。”鐘巧珍說着,在馬夾袋裡随手拿了件顔色最素的就往外跑,“漓歌姐,你慢點挑,不用急。”
曲漓歌在後面喊:“用不用我陪你回去啊?”
鐘巧珍伸手在空中擺了一下,很快回到門口。
遞了牌子和衣服過去,門口的管理員給她把衣服裝了起來說:“祝你周六好運氣!”
鐘巧珍點點頭,趕緊往樓下跑。
一路上還有人剛剛得到消息往三樓擠來,有的三五成群,也有一馬當先的,鐘巧珍剛跑到二樓樓梯處,就看到一對年輕男女站在樓梯口,女的正激烈地說着什麼。
鐘巧珍沒工夫理他們,但他倆擋在她要下去的路口,鐘巧珍隻得出聲提醒:“借過,麻煩讓一下。”
下一秒,一個熱情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巧珍,你終于來啦!”
鐘巧珍:“?”
鐘巧珍還沒反應過來,對面那個男的已經一個跨步過來,伸手攬上鐘巧珍的肩膀,快速說道:“不好意思,我對你沒有興趣也不想跟你嘗試相處,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們是不可能的!”
鐘巧珍:“???”
對面的女孩子身材凹凸有緻,長得挺漂亮,此時看鐘巧珍的眼神卻兇巴巴的,她恨恨地跺了一下腳,不情不願地走了。
鐘巧珍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擡手将男人的手拂開:“放手,方栖淮。”
方栖淮倒也知道自己不厚道,乖乖地松開了手:“不好意思,唐突了。那個女孩突然間纏上我,要我和她相處,我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差點耽誤正事,還好你來了!”
鐘巧珍快步走下樓梯:“那你去辦你的正事吧!”
話沒說完,就聽到後面追上來的腳步聲。
鐘巧珍緊急刹車:“?”
方栖淮說:“我的正事就是跟着你啊。”
鐘巧珍說:“自由軍人手這麼緊張?昨晚也是你,今天還是你?”
方栖淮笑得一臉無辜:“這不我資曆最淺嘛,多做點也是應該的。”他眼睛落到鐘巧珍手中提着的包裝袋說,“你剛剛去三樓挑周末的禮服了嗎,周六的相親會我也會參加。”
鐘巧珍說:“我隻是看到重傷的自由軍後報告了你們而已,應該不算犯人吧?”
方栖淮說:“當然,我又不是獄警,上面隻是讓我暗中觀察和保護鐘姑娘。”
鐘巧珍說:“你管現在這樣叫暗中?”
方栖淮說:“昨晚敗露是沒辦法,今天再藏着掖着就有點做作了,怎麼說咱倆都認識了。”
鐘巧珍細細打量方栖淮,這年輕的自由軍咧開嘴笑了起來,笑容像晴朗的天空一樣明亮。
鐘巧珍覺得方栖淮不像個普通的自由軍,他太自信了,在剛剛那個漂亮女孩面前也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總而言之,不像好人。
鐘巧珍說:“那請你保持距離。”
不等方栖淮回答,鐘巧珍便自顧自下樓了。
回到“好美味”,鐘巧珍徑自進了自己房間,一把将窗簾拉上,隔絕了屋裡屋外。
外面傳來方栖淮的聲音:“我找個近處守着你,不用在意我,放心,我不會偷窺你的隐私。”
鐘巧珍懶得理方栖淮,她将衣服放到桌子上,盤腿便在墊子上坐下,很快進入内視空間。
今天一進入這裡,鐘巧珍就察覺了顯著的變化。
還是那片廢墟,還是那個淺坑,淺坑裡的五彩泉水因為被她昨晚用掉了大半部分,又隻剩下坑底淺淺一點了,那麼是哪裡發生了變化?
鐘巧珍打量四周,過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又移動回淺坑旁邊幾米處,這才發現,那裡居然冒出了一棵苗。
鐘巧珍疑惑地蹲下身,看着那棵剛冒頭的苗,想不出這是哪裡來的。
“難道是昨晚草海裡的草籽?”鐘巧珍想着,伸手就要去拔,手還沒碰上,那棵苗就像是有所感應一般,突然就往旁邊挪了幾寸。
鐘巧珍:“……”
鐘巧珍又伸手,那棵苗再一次往旁邊躲了躲。
“居然還是活的?”鐘巧珍震驚,這什麼玩意兒居然出現在她内視空間裡?
鐘巧珍下意識掐訣呼喚,本來應該不存在的定心劍在她的内視空間中逐漸具象化後成型,然而劍身不足三寸,小得跟條魚幹一樣。
鐘巧珍:“唉。”顧不得唉聲歎氣,她并指一揮,“去!”
具現的定心小劍如同裝了跟蹤器一樣追向那棵苗,幾個回合後便将那棵幼苗逼進了死角——就差一步,那棵苗就要掉進五彩泉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