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希這次看向那部手機的時候,不免帶上了驚恐,如同發現一枚定時炸彈。
可是,楚逸監聽他做什麼呢?
自己的把柄都已經在對方手裡攥着了。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那……你幫不幫我嘛?】
孟希深吸一口氣,下一秒便見傅文州與關毅前後走來。
傅總擡手,敲了敲他工位的隔闆:
“你過來。”
後者滿臉無奈,起身跟上去。
“傅總有何吩咐?”孟希這樣看上去,完全是個勤勤懇懇的打工人。
傅文州險些被他唬住,遞給關助一個眼神。
關毅則塞到孟希手裡一塊幹淨的抹布。
“幹嘛?”
“去把我辦公室的桌子擦了,記得要一塵不染,開完會我要驗收。”
傅文州交代完瞬間轉身,邁開長腿離去。
關毅瞥了孟希一眼,口型提示他“快走吧”,便匆匆回頭,跟上老闆的腳步。
孟希捏着手心的抹布,咬了咬牙,暗暗在心中罵了句狗上司。
說句話就跑,倒是跟自己耳朵裡那個神出鬼沒的系統大人有幾分相似。
提到系統,孟希也來氣。
明明有那麼多方式,怎麼非得讓自己去給傅文州當保潔?
孟希氣鼓鼓進了傅文州的辦公室。
他把門反鎖上,不由得踮起腳尖,仰頭環視天花闆。
起碼,明面是瞧不見什麼攝像頭的。
反正系統這麼厲害,就算被拍到了,它也能将監控畫面抹去吧。
孟希心裡有了底,伸手從褲兜掏出一管膠水。
“小羅漢松,我來咯。”
一開始聽這名字,他都聯想不到會是如此精緻的盆栽。
孟希對傅文州業界大佬的身份早就有了切實感受,隻是今日才反應過來,男人竟也弄花侍草,養些高雅愛好。
每日都是這樣冷冰冰、拒人于千裡之外。
他更好奇了。
難道傅文州私底下,對待自己的親人……或者愛人,也是這幅情态嗎?
他照說明書上的步驟,将監聽器開機,粘好。
做戲做全套,孟希挪開那花瓶和木頭架子,還把下面的桌面抹了一把。
等全部複位後,他卻又沉下心思索,眉頭不展。
當真要這麼做?
縱然傅文州确實百般刁難自己,但倘若因為這個竊聽器,真的暴露了商業機密而導緻他倒台,孟希也會非常過意不去的。
這樣一來,自己不就徹底成了楚逸的劊子手?
他盯着羅漢松的葉子,緊抿唇瓣。
門口似有響動。
聽上去,倒像是誰在開鎖。
孟希心跳聲撲通撲通,忙扭過臉。
視線所及之處,門被推開,露出傅文州的修長身形。
男人将他鬼鬼祟祟的狀态盡收眼底。
“傅總……”
孟希睜圓雙眼。
而傅文州緩步靠近,眼睛凝視着他抿到沒血色的下唇。
“你怎麼進來的?”
這小蠢包倒惡人先告狀。
男人擡眉:
“這是我的辦公室。”
“哦。”
孟希眨眨眼睛,回了神,胸口依舊不能平息。
傅文州坐上老闆椅,整個人随着滑輪往後撤,而後望向他:
“不是讓你擦桌子?又在偷懶。”
“傅總的辦公桌比我都幹淨,哪裡還需要擦?”
孟希癟着嘴反駁一聲。
傅總胳膊靠在扶手之上,目光淡淡掃過他的臉,開口:
“那你說,你想幹什麼?”
“在人力資源部逞威風還不算,到我身邊沒幹幾天就把手搞殘廢了,你們孟家是為我請來一位祖宗麼?”
孟希被他突如其來的一番訓斥打蒙了,喉結滾動,眼尾也跟着垂下去。
這般悶聲挨罵,倒不像是他的性格了。
“說話。”傅文州又道。
孟希擡眼看向他,攥緊手指:
“我知道你讨厭我,沒什麼好說的——但是傅總,部門團建的事情我肯定會好好負責,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不要辭退我,也别羞辱我了。”
他說完,便将那塊抹布疊得整整齊齊,擺在桌角。
“我先走了。”
傅文州沒說話,亦沒有阻攔。
孟希便拉開門跑掉。
他一臉沉重地坐回工位上,看向自己電腦旁那兩盆小資情調的多肉。
【哭了?】
腦袋裡那個讨厭的聲音再度響起。
孟希不搭理。
系統卻沒放棄:
【我能不能做點什麼?】
【可以。】
孟希冷不丁啟唇——
【那你現在就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系統并未離開,也并未回答。
他的内心與此時置身的辦公環境一樣寂靜。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我的感覺一直都是虛無缥缈,心中沒有可牽挂的人和事,身邊呢,更沒有能說得上話的朋友,我不知道我應該做什麼,需要做什麼,我被孟令韬、被楚逸……被他們逼迫着往前走,可我不明白這些事情到底跟我有什麼關系。】
【同樣我也不能确定,你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是不是我的幻想?】
【我隻知道,我不是孟希。】
【可我又是誰呢?】
他的話仿佛在大腦裡産生了回音,不斷重複着,如同淩遲一般。
耳朵深處的嗡鳴喧鬧無比。
【原來你如此不安。】
系統念念有詞。
孟希沒肯定他的說法,也沒否認,緩緩舒出一口氣。
【我說過了,你不用怕,大不了隻把這一切當作玩遊戲。】
【遊戲?】孟希不明白。
【你總以為别人是主角,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才是?】
系統解釋道:
【你要通過自己的視角去探索,遊走在這些人與故事之間,挖掘出他們的秘密。】
【什麼秘密?】
【你就不想搞清楚,原來的孟希是怎麼死的?】
孟希被系統這句話驚得啞口無言。
原主的死果真有蹊跷。
【還有,傅文州和楚逸,究竟誰可以在這場紛争中勝出?以及——你到底是誰、從何而來?我相信你都會靠自己漸漸找出答案。】
這樣聽來,好像沒那麼壓得人透不過氣了。
【我……可以嗎?你相信我?】
【一切有我在,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系統又重複這句,似乎想深深刻在孟希的腦海中。
【嗯,我明白了,所以……】孟希坐直身子想了想:【那我現在應該找機會去拆掉傅文州辦公室裡的竊聽器。】
【這倒不必。】
系統出聲阻攔他。
【為什麼?】
【傅文州與楚逸一黨纏鬥多年,你以為這間辦公室會是什麼安全的地方嗎?】
【他英明神武,斷不會被這小小的竊聽器拉下馬的。】
聽系統的語氣,孟希不免道:【你好像很偏愛傅文州哎?】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孰是孰非,你今後自會有分辨。】
系統留下一句,故弄玄虛又文绉绉的,很快沒了動靜。
它不會還兼顧着古風劇情吧,現在反倒越來越像個說書先生。
孟希一邊打開電腦,繼續忙翻譯,一邊腦袋裡也沒閑着,還在琢磨團建的安排。
下班之前,今日見不到人的關毅突然給他發了消息。
是邀請他去家裡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