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總?!”
孟希脫口喊出。
跟其餘人的反應皆不相同,他瞪圓了眼睛,可謂又驚又喜:“你不是說晚飯後才能來嗎?”
小夏不免為這位好同事提了一口氣。
老闆莅臨,不先熱烈歡迎,這孟希怎麼先質問上了?
要知道,傅總的确出手闊綽,可他從來沒有在團建日上出現過啊!
“無聊的社交而已,沒什麼趣味,來看看你們。”
傅文州的目光隻在孟希頭頂停留須臾,就轉向屋内,跨步邁了進來。
孟希呆愣愣地杵在門口,都沒想着要給傅總讓開道。
男人今日沒穿得那麼正式,上身套在深藍色的夾克裡,卻也冷峻立整。
“各位體驗如何?”
他立在孟希身前,對衆人探問。
此時的團建策劃者像是狐假虎威一般,躲在董事長背後,誰敢說半句不好?
況且大家确實還算滿意,便有稀稀拉拉的奉承之言傳來。
傅文州早聽膩了,忍不住轉頭瞟向孟希:
“你剛才說分什麼組?”
“喔,我們是剛吃完午飯,打算去山坡上的林子裡摘櫻桃。”
孟希把帽檐翻過來,露出自己的臉,透過陽光直射,皮膚白得有些不真實的透明感。
他同傅文州将剛才的想法複述了一遍。
傅總聽完,并沒給出什麼意見,隻說:“那就分吧。”
他罕見地很快接受了,目光掃過幾人。
“我和誰一組?”他輕飄飄問道。
此言既出,孟希意外之餘,也在考慮他提出來的問題。
“我想想怎麼分組吧,咱們六個人倒也好……”
“七個。”
傅文州在一旁低聲糾正。
【對哦!】
孟希睜大眼。
他忘了,傅文州不在的時候才是六個人。
那該怎樣分配呢?
他心裡清楚,可沒人樂意跟頂頭上司手挽着手一起摘櫻桃。
“哎!這多大點兒事,也算我一個,兩人一組分成四隊不就好了?”
顧客就是上帝,主人家可不能容許上帝心煩,趕緊找出了解決方案。
夏筝卻開口:
“可是大哥,你有經驗的,這樣算不算外挂作弊啊?”
“沒關系,娛樂而已,玩得高興就好,反正老王大哥本來也要帶咱們過去。”
孟希解釋,很是贊同男主人的說法。
好不容易有了救兵,他怎麼能放過?
“那我要跟老王哥一組!肯定能摘到最大最紅的!快快快,咱們先走,赢在起跑線上!”夏筝的胳膊和身體同時彈起,挎着竹筐就往外走。
一提到吃,她完全沒了心眼子,忘記自己還在公司團建,忘了頂頭上司就站在眼前。
同事小馬見狀,也去挑了兩頂遮陽帽,邀請陳揚:
“陳哥,咱倆一組吧。”
陳揚對摘櫻桃沒有半分興趣,更别提孟希這個競賽的鬼主意,然而現如今傅總居然都參與了進來,他就沒辦法不去。
“行吧。”
這兩人也随後離開。
而屋裡剩下的四個人,場面一度膠着難分——孟希看向傅文州,但傅總卻擡眸,目光帶有警告地注視着雙眼緊盯孟希的關毅。
關助太過認真,以緻于沒有留神自己的視線已經被傅文州提前鎖定。
“關毅,我們也走吧。”
蘇霖無意參與這場紛争,平靜開口。
這一聲叫醒了關毅。
他隻是深呼吸,便扭頭離去。
【怎麼回事?】
孟希心中朦胧産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可說不清道不明,他也不懂。
他身側的傅文州淺淺彎下腰,挨到他耳邊輕聲道,如同惡魔回音:
“他們都不想選你。”
酥酥癢癢的,孟希縮起脖子,擡手揉揉自己的耳廓,轉頭瞅向他。
“你也可以不選我。”孟希賭氣般壓下帽檐,打算擡腿走出門。
但傅文州攥住他的手臂,把人拽回來,将竹籃挂了上去:“你是我親手提拔的員工,總不能任憑他們孤立你。”
孟希垂下胳膊,那近似圓柱狀的彎提手就在他小臂上打滑,滾落在他掌心。
原來傅文州是這麼想的,孟希有些感動,決定不把傷他自尊的真相說出來。
畢竟,同事們真正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是他才對。
“欸,你等等……”
孟希戴着大大的草帽,把繩子用力勒在下巴上,才能防止被風吹落。
他伸手,本想抓傅文州衣角,卻意外握住他的小拇指。
心裡咯噔一聲,孟希慌亂地撒開手:
“我、我是想說,你就穿這個去嗎?”
他匆匆瞥過傅文州的身體。
“怎麼了?”
“外面很熱的。”
孟希說着,便将遮陽帽遞給他。
傅文州拒絕了他的關愛,走入豔陽地。
櫻桃林距住處大約一兩公裡的路程,步行前往。
原本最後出來的傅文州和孟希,如今走在了隊伍最前列,甚至孟希還在傅總之前,兩人差了将近半步。
太不懂職場規矩了,後面的陳揚想到。
山莊主人領路都沒站在那麼前面,他竟直接越過傅總。
這樣看去,倒像是男人做了孟希的護衛。
可孟希渾然不覺,一路上摸摸樹枝、碰碰花,掏出手機拍個照片。
傅文州一步一步覆蓋下他的鞋印。
“哇!”
小夏驚呼一聲,孟希擡眸,頭一回親眼看到漫山遍野的櫻桃林。
一片綠油油中,樹葉下藏着的小果子并不顯眼,靠近幾步,才能發現成墜成簇的紅寶石串。
孟希不自覺就咧開嘴,站到櫻桃樹下舉起手機。
他一扭頭,身邊就隻剩下傅文州自己。
“他們都搶跑了。”
傅總淡淡啟唇。
孟希左右看兩眼,果真如此,便兩手抱起竹籃,張口就是埋怨:“那你怎麼不告訴我?”
“我們……”沒等傅文州辯駁,他四下裡觀察一番,果斷出擊:“走,那邊好像果子多。”
傅文州仿佛他的忠心随從,走一步追一步,緊緊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壓縮到半米内,形影不離。
孟希高高舉起手臂摘櫻桃時,他就變成了一座隻具有觀賞意義的雕像,杵在旁邊不動如山。
好在孟希的精力旺盛,不覺得累,可筐裡沒有半分傅文州的助力,還是令他頗有微詞:
“傅總不親身體驗一下田園野趣嗎?”
傅文州不回話,繼續如同監視器似的盯着他。
“哎呀,高的那幾串我夠不到,傅總……你幫我摘吧。”
孟希趁他不注意,就把竹籃轉移到對方手裡。
而男人隻是掂了掂重量,把另一側胳膊擡起來。
孟希以為他終于肯動一動,卻沒想到,傅文州卻将頂端的樹枝輕輕壓到自己面前。
“喏。”
他眉頭一挑。
孟希看了看挂滿枝頭的小櫻桃,又把視線轉移到傅文州臉上。
但不得不說,高處的果子成色就是要比下面要好。
孟希挑了一顆又大又紅的,用濕巾擦擦,放進嘴裡。
酸甜滋味旋即炸開,惹得他眉頭一擰。
“幹不幹淨?就往嘴裡塞。”
傅文州撇下嘴角,似乎很是嫌棄。
“老王大哥說了,這都是純綠色無公害的,不打農藥。”
“沒有農作物離得開農藥。”
男人用科普與不屑雙層疊加的語氣應對他的天真。
【哼。】
孟希暗暗從心裡鄙夷,偏跟傅文州對着幹,一顆一顆吃上勁了,舌尖都有些酸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