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入了墨牖的耳朵裡。
他的眸色瞬間黯淡了,緊攥着身上衣服的手驟然松開,他看向祝翎,神色陰沉。
他在心裡自嘲地笑了一聲,假裝小心翼翼,眼神閃躲道:“那就麻煩師姐了。”
慕容清溫和笑道:“不礙事,我應該做的。”
華九遙看向慕容清,皺緊的眉頭總算舒緩了些,目光右移,看向正準備溜走的祝翎,眉間的皺紋又一下子縮緊:“祝翎,你回去幹嘛?”
祝翎被驚了一下,轉身讪笑:“掌門,我回去練功啊。”
華九遙看了下墨牖身旁一位弟子寫的符,歎了口氣,無奈道:“你也别閑着,你來教他。”
“一天天的,淨不讓我省心。”
說罷,他搖着頭走了。
祝翎從墨牖身後繞過,因為離得近,她膝上的裙擺隔着上衣輕蹭了下他的後背,衣服上的馨香也從身後襲來,随風四散。
墨牖不自覺挺直了身子。
祝翎在他身旁坐下,他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慕容清在說什麼了,隻能在餘光的視線裡一遍遍描摹着她的眼睫,瑩潤的臉頰,和嫣紅的嘴唇。
他又不自覺握緊了拳,為什麼她不來教他?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祝翎好不容易捱到下課,覺得教人真是個費神費力的活,但所幸這名弟子悟性不錯,說了幾句就寫得不錯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寫的不錯,加油。”
那名弟子聞言怔了怔,紅着臉道:“是、是師姐教的好!”
祝翎覺得這小師弟有點意思,調侃道:“你臉紅什麼,确實寫得好啊。”
那弟子撓了撓頭:“我…我沒想到師姐竟然這麼平易近人,我還以為,還以為……”
祝翎心中有些無奈:原主原先脾氣是有多大,都傳到不認識的弟子耳朵裡了。
自從穿過來之後,祝翎便本着多條朋友多條路的想法,積極幫助同門,逆轉原主口碑,如今總算有了些成效。
她的所作所為都被人看在眼裡,這不,今日下課後便有幾個女弟子找她說話和她一起回寝室了。
她們聊得熱鬧,根本沒注意身後多了個人。
墨牖冷眼看着她們,他本想着找祝翎問個清楚,沒想到平常形單影隻的她今日周圍竟圍了這麼多人。
他一直跟在她們後面,等人走得差不多,他才快步走上去,又在快擦肩而過時放緩腳步。
祝翎感覺身旁站了個人,一看是墨牖,笑得燦爛:“墨牖,你今天怎麼走這條路啦?”
墨牖側頭,忽略了她這句話,看着她的臉好半天,來了句:“師姐真是樂于助人啊。”
這陰陽怪氣的話一出,隻要是個人都會心裡不快,但祝翎豈是凡人,她愣是沒品出來,還覺得墨牖在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下身子,羞澀一笑:“哈哈,哪裡哪裡,師弟過譽了,盡自己所能罷了。”
墨牖聞言臉一下子黑了起來,神情複雜地看着祝翎,忍了好久,把其他的話都憋了下來,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祝翎見他離開得幹脆利落,心中疑惑:這是怎麼了?
墨牖回到寝室後,滿腦子都是祝翎教别人時那溫柔模樣,以及他嘲諷她時那無辜的眼神,越想越氣,體内邪氣又向上翻湧,原本綿柔的邪氣此刻像拳頭一樣在他體内四處沖撞,喉頭湧出一股血腥味。
他立刻打坐以内力壓制,緩了好一會兒,覺得還是要繼續去冷泉療愈,于是又起身離開了。
*
祝翎練劍歸來,發現慕容清正在自己門前焦急等待,她還未開口說話,就看見慕容清提起石幾上的竹籃道:“師妹,你可回來了。”
祝翎将劍放下,接過竹籃,掀開一看,發現是一碗藥。
她問:“怎麼了師姐?”
慕容清難得語速快了些:“這是我給墨牖熬的藥,他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傷勢又加重了,我給他多加了幾味藥在裡面,本來想等他泡完冷泉過來拿,但剛才掌門突然找我有事,要我去一趟榭水閣,我怕他來這兒找不到我,你能幫我轉交一下嗎?”
祝翎爽快答應:“沒問題呀,師姐你去吧,這兒有我呢。”
慕容清安心地笑了笑,随後迅速轉身出門了。
祝翎大概等了一柱香後,依然沒等到墨牖,有些無聊,回屋時,聽見門口有敲門聲,還以為是墨牖來了,回頭一看,是一今天寫符課上她教的那位小師弟。
小師弟還是有些害羞,醞釀許久後道:“師姐,掌門說讓您去盤點一下武器庫裡法器的數量。”
祝翎愣了一下:“啊?我嗎?”
小師弟點點頭。
她腹诽道:華九遙這個糟老頭子,大半夜的讓她去數武器,是看她脾氣好了可以随便使喚了吧。
不想去,但她又沒理由拒絕,隻好勉強答應。
小師弟高興道:“那師姐我們一起去吧?”
祝翎看了眼石幾上的籃子,心想自己去了墨牖還能找到藥嗎,她思考一會兒,婉言拒絕小師弟:“你先去吧師弟,我要先去找個人,一會兒就來。”
小師弟雖然有些失落,但還是溫聲道:“啊,好的師姐,那我先去了。”
祝翎目送他離開後,提着籃子,獨自去了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