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發誓,今日所作證言,句句屬實!否則我孫四全家死光,天打雷劈!”
被衙役壓着跪下的孫四,隻一天沒見,就不成人樣了。
和那日在堂前作證時還算得體的穿着不同,此時他已換上了囚服,手腳破損,面色灰白。
俨然一副經受了酷刑的模樣。
唐棠見此情形,心中既震驚,又慶幸。
震驚于古代刑訊逼供的手段。
又慶幸自己穿過來的這具身體主人是個人盡皆知的傻子,讓她免于遭受這非人的對待。
再觀孫四。
雖然他确确實實作了僞證,但錢大人這不經公開審理就将他視作犯人的做法,唐棠雖然能理解,但還是有些不适。
然而不管這邊唐棠心中有多少感慨,公堂之上的孫四已經開始聲淚涕下地講述起那日的情景。
“自老爺身故的消息傳回來後,大夫人除了忙活老爺的喪事,就是在廳堂裡坐着出神。
那日一大早,大夫人也如常來到廳堂裡坐下,而我則在前院掃灑。
不一會功夫,大小姐也來了。
她氣沖沖地跑進大廳裡哭鬧,搞得夫人好生頭疼。
好不容易将小姐哄回房後,夫人就離開了正廳,獨自前往靈堂。”
錢縣令問:“你親眼看見夫人獨自進了靈堂?”
孫四聽見錢縣令的聲音,先是吓得一顫,這才急忙點頭:“小人發誓!小人看得真真切切!”
“彼時,其他幫工都還在前院幹着活兒,他們離得遠些,不清楚這邊發生的事兒。
而小人仗着自己年長,想着忙裡偷點閑,于是随便找了個借口,尾随夫人進了後院。
到後院時,小人親眼目睹夫人自己進了靈堂,又關上了門。”
錢縣令插嘴:“那後來呢?你便一直在那兒守着?”
孫四有些羞于啟齒:“我去了後廚,找三娘……聊聊天兒。”
“籲~”圍觀群衆發出心領神會的噓聲。
孫四汗顔。
見錢縣令點點頭,孫四又接着往下說:“從後廚出來後,小人便聽到靈堂那邊傳來些瓶瓶罐罐打碎的聲音。耐不住好奇,我便往那邊走去。
還未走近,就遠遠見到趙娘子腳步匆忙,她轉了個彎,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因着前些日子趙娘子才和大夫人在靈堂吵過架,當時也摔了好些東西,我便想着去看看夫人需不需要幫忙。
當時我敲了好幾下門,夫人都沒有答應,因為擔心出什麼事,我便自作主張地一把将門推開。
誰知!夫人就這麼倒在了血泊之中!雙目圓睜!頸上,還插着枚簪子!”孫四顫抖着,又說起那日駭人的情景。隻是這次作供明顯流暢許多,既不結巴、也不用閉眼思索了。
隻三言兩語,便将那日情形講得一清二楚。
他又繼續說道:“當時小人吓得差點暈過去,忍不住便尖叫起來。
大小姐最是頑皮,聽到叫聲後,第一個沖到現場的人就是她。
一開始,她估計是沒看清屋内的情狀,便走近了去瞧,直到看清夫人的臉後,才和小的一樣發出尖叫,然後徹底暈過去。
第二個到的人是趙娘子,還有小翠。再是府裡的其他人。
我記得當時趙娘子臉色十分難看,她将圍觀的其它人喝退後,獨獨将我留了下來問話。同時,又命小翠一個人清理現場、安置屍體。
趙娘子對小的威逼利誘,小的一時糊塗,便……便答應她作僞證,陷害大小姐。”
“大人,小的知道錯了!求大人開恩!我上有老下有小,求大人看在我八十歲老母的份上格外開恩!小的已經将自己所看到的全都說了!絕無半點隐瞞!”孫四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磕頭。
錢縣令不為所動。
倒是堂外不知哪個位置,竟突然飛出一枚臭雞蛋,直直朝趙娘子的後腦勺砸去。
啪!
聲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
現場卻變得落針可聞。
“……”圍觀群衆唐棠瞠目結舌。
真彪悍呐……
錢縣令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他和唐棠一樣,先是張大嘴巴震驚了兩秒,随即氣得砸了好幾下自己的小木頭。
“刁民!刁民!”
“是哪個人幹的?!”
“這兒可是衙門!是給你扔臭雞蛋的地方嗎?!”
然而沒人願意搭理他,哪怕是看到的,也都一個個裝聾作啞。
錢縣令在上頭跳腳,趙娘子卻無動于衷。
應該說,自她站上公堂的那一刻起,她就變得一言不發,再沒了前幾日的張揚跋扈。
在旁人看來,她這是窮途末路了,所以才懶得狡辯。
“趙娘子,對于孫四證言中所說的,你收買他誣告唐棠一事,你可認罪?”
“奴家認罪。”
一直不發一言的趙娘子終于開了口。
錢縣令有些意外。
她竟不似上次那般難纏。
錢縣令捋了把胡須,有些不解:“你可知,誣告是要反坐的?”
趙娘子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