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不懂什麼是繡衣。
但她見到錢縣令這脖子猛地一縮,王霸瞬間變王八的姿态,便知宋玉韫來頭不小。
甭管他是誰,能解決問題就行。
忽略宋玉韫直勾勾的眼神,唐棠歪頭看向錢縣令,眼睛眨了眨,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見。
錢縣令哪敢不同意。
他甚至條件反射地站起來,不知所措地看着宋玉韫。
雙手還要伸不伸地定在空中,仿佛在糾結要不要請他上來坐自己的位置。
好在很快有人搬來座椅,他一撩衣擺,便在邊上坐了下來。
錢縣令見狀松了口氣,趕緊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朝唐棠擺擺手,示意她繼續。
唐棠看向趙娘子。
她果然也對宋玉韫的身份感到驚訝,盯着他愣了半天。
雖說唐棠跳出來時稱自己是證人,但一經錢大人首肯,她便又轉頭操起了老本行。
隻見她徑直走到孫四身前,眉眼舒展,嘴角還挂着笑意,就像唠家常一樣:“孫四,你來唐府多少年了?”
孫四第一次和她離得這麼近,有些恍惚:“有七年了。”
“這府内上上下下,你可都熟悉?”
“那是自然!”
唐棠又問:“你視力怎麼樣?”
孫四:“視力?”
“額,眼力。”
孫四眼神有些遊移,但很快點點頭:“還行!”
唐棠聲音驟然提高:“你撒謊!”
孫四被她吓得一抖,趕緊澄清:“小人沒有撒謊,小人不敢撒謊。”
他的眼神透出恐懼來,似是想起牢裡的折磨。
“那我問你,你說你看見趙娘子匆匆逃離現場,你可看清了她的面容?”
“應……應當是看到了。”
唐棠向前一步,眼神定定地盯着孫四的瞳孔。
“應當?”
孫四被她盯得不适,縮了縮肩膀。随即似乎要給自己打氣一樣,用力地點頭:“呃……是肯定!我清楚地看到了,那人就是趙娘子!”
“那她穿着什麼衣服?”唐棠繼續問道。
孫四側目回想了下,答道:“是白色的,我記得她當日穿着白色的壽衣。”
“誰問你趙娘子穿着什麼?我問的是那日匆匆跑走的那人,身上穿的什麼衣服?!”
孫四被她一再逼問,有些崩潰:“是白色的啊!白色的壽衣!那人就是穿着白色的衣服!”
“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異樣了嗎?那人隻穿着普通的白色衣裳?”
“是!”孫四言之鑿鑿。
見孫四仍然咬死那人就是身穿白衣的趙娘子,唐棠沒再繼續逼問他,而是遺憾地搖了搖頭,朝錢縣令拱手說道:“大人,既然孫四言之鑿鑿。那小女懇求大人同意我再次請出我娘的遺體,如果可以,麻煩将仵作先生也一并請上來。”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但錢縣令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擺出思考的模樣,小眼睛一撇一撇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宋玉韫。
宋玉韫卻沒看他,隻托着下颌,倚着扶手,眼也不眨地看着唐棠。
宋玉韫不開口,錢縣令也不開口,兩人竟就這麼僵持着,唐棠抽了抽嘴角,無奈地轉向宋玉韫,供手問道:“大人?”
見唐棠終于看向他,宋玉韫微不可見地勾起了嘴角,大發慈悲道:“準!”
很快,唐夫人的屍體被擡了上來。
和昨天見面不同,一天過後,她的身體變得腫脹之餘,還多了些水泡,但這絲毫不折損她的美貌。
随屍體一并前來的,當然還有仵作。
唐棠讓他重新口述了唐夫人的死因,然後問道:“老先生,依你所說,唐夫人身上無其它外傷,那這簪子必然是刺中了夫人的要害,因此才會導緻夫人殒命,對嗎?”
“那在這種情況下,夫人的血液是緩緩流出的,還是噴濺而出的呢?”
仵作聽到唐棠竟将他稱為先生,頓時誠惶誠恐。
他連連搖手:“當不起小姐的稱呼。”
他答道:“自然是噴濺而出的。”
“為何不可能是緩緩流出呢?”
“刺中要害之後,血液緩慢流出的情況是有的。但放在唐夫人身上,卻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