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韫那雙總是對着唐棠彎成月牙的眼睛,此時擡頭看向高懸在空中的小翠,語氣變得冷若冰霜:“人呢?”
繡衣使自知不妙,連忙下跪:“卑職昨晚寸步不離,絕無半點偷懶,這……”
他求助地看向隔壁的同伴。
那同伴也回道:“卑職肯定,唐小姐絕無可能踏出房間半步!除非……”
“除非房内藏有密道。”
“還不搜?”他語氣冷得不似尋常,繡衣使戰戰兢兢地開始搜索起來,很快,他們就找到了那條藏在畫卷背後的密道。
然而等宋玉韫帶着下屬來到野林處時,唐棠卻早已經離開了南化。
和古裝劇裡蹩腳的女扮男裝不同,你不能總寄望于路人都是瞎子。因此為了安全地在這個時代行走,唐棠還頗費了一些功夫。
她先是等到早上當鋪開門,将從唐甯那兒順來的首飾一股腦當掉後,又找了家藥材鋪,叫人用姜黃、胡桃殼等物制成可以塗面、手的植物汁液。之後,她又購置了兩套灰白色的粗布麻衣換上。
如此打扮完後,仍覺不妥。
由于她身形纖細,一眼看去便不似男子,于是她又将一頭烏發束起,用頭巾包緊後,佝偻起腰來。
這下,便是個不折不扣的瘦弱老者了。
她一路北上,行至城門處時,卻看見過往通行者,無論男女老少,皆會被守衛城門的士兵攔下。
“你的過所呢?!”
“小人忘記帶在身上了。”拉着一車貨物的男子裝模作樣地摸了摸口袋,卻并沒有摸出什麼過所,而是掏出一塊小小的銀子塞進那士兵手中。
“官爺通融通融。”
那士兵四下觀察後,見沒人留意,便擡手将那碎銀收入袖中,接着擺擺手,放了男子通行。
暗處目睹這一切的唐棠放下心來。
“果然,不管是哪個時代都好,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随即找到那名官兵,如法炮制後,就這麼順利地離開了南化。
·
一個月後。
林州城某客棧内。
路過房門口的店小二見到唐棠入房前還是個佝偻瘦弱的老人,洗完澡出來後卻變成了一個風姿綽約的男子,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
唐棠這一個月走走停停,其中也路過不少城市,隻是從未卸下過僞裝。
一是女子獨自在外行走有風險,二是離南化還不夠遠,她擔心暴露身份。
直到進入林州。
在唐棠看來,此處民風與南化可以說是天壤之别。
要是說南化所在的越州是遠離朝廷政治中心的南蠻之地,那這林州則是位于中原腹地,商賈雲集、樓閣玲珑的交通要沖。
而且在路上時她就聽說過林州城内治安極好,百姓夜不閉戶,女子自立門戶者比比皆是。
因此,她便打算在這座城市裡呆上幾天放松放松。
唐棠雖然還穿着男裝,但沒了被人追趕的壓力後,她感覺自己走路都輕快了許多。
漫步在林州城内,見華燈初上,街邊的攤販卻絲毫沒有撤離的意思,反而叫賣得越發落力。
兩側林立的店鋪幌子飄揚,茶樓酒肆裡賓客滿座,偶爾,還有伶人穿插其中賣力演出。
“看來這林州确實繁華。”
唐棠肆意地行走在市集上,心情是難得的暢快。
路過一南風館處,還不小心被那抹着鉛粉,額角點花的小倌纏上。
等她好不容易掙脫,轉眼卻又被一青樓女子抓住。
唐棠吓得連連擺手。
然而那青樓女子卻挂着嬌媚的笑容,撫上她的胸口……
女人一愣,傻傻地擡頭看向她。
唐棠生得比一般女子高挑些,這會子卻尴尬得不敢低頭看人家。
誰知那女人隻愣了一瞬,很快便反應過來,又換了套話術:“這……姑娘你這番打扮……莫不是有磨鏡之好?我們流雲軒,什麼要求都可以滿足哦~”
唐棠見她這番賣力拉客的樣子,不禁也有些感慨。
“我想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方面的喜好。”唐棠努力掙脫女子。
她卻仍不死心,再次纏上唐棠的手臂。
“姑娘别害羞嘛,我們林州城内對磨鏡一事很是寬容的。再說了,今日我們流雲軒内舉行花魁大賽,名滿天下的月華姑娘也要露面呢,姑娘真的不進來看看嘛?”
咦?花魁大賽?
要說她對古代人民的生活還有些什麼幻想和好奇,那在小說裡經常出現的花魁選拔一定能排得上号。
這來都來了,不如……打個卡?
抱着這樣的心态,唐棠在青樓姑娘的溫言軟語下,半推半就地進了流雲軒。
·
流雲軒内,老鸨給唐棠安排了個角落的位置。
今日由于要舉行花魁大賽,所有的姑娘都待在了舞台後,因此她想象中的淫詞豔語不絕于耳的情況并沒有出現,唐棠不由得松了口氣。
不僅如此,反而還有許多打扮斯文得體,像是正經學子的人在熱烈讨論着此次花魁選拔。
“聽聞月華姑娘專門從文城趕來,就是為了參加這小小的花魁大賽。也不知這流雲軒有什麼背景?”
“據說是逸王在背後出資,也不知真假。”
這人話裡似乎對這逸王有些忌憚,然開頭那學子卻不以為意,呲笑道:“一個殘疾王爺,又怎能引得月華姑娘青睐?定是還有其他原因!”
領桌的唐棠聽八卦聽得不亦樂乎。
看來這月華還是個大明星,在民間知名度相當高。
這下真是搞得她心裡癢癢,想一睹佳人風采了。
正說着,台上有人一敲鑼鼓,大喊:“花魁大賽,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铿锵的琴聲驟然響起。
二樓屏風撤去,一女蒙着白紗撥動琴弦,罷了,又轉頭望向樓下觀衆。
“月華!”
“是月華姑娘!”
竟然這麼早就出場了?!
唐棠跟着激動的觀衆一同站起來引頸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