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許久沒下殺招,仙苑主波瀾不驚的面容終于起了一絲漣漪。
他終于沒再用神識傳話,騰身飛向空中,冷冷看着楚逸,手中竟現出一枚通訊符!
符中不是别的,正是千隐峰衆人之景。
不論是阚光、步離行,青讓、玄參還是商陸,竟都被捆在自己的屋内,半點動彈不得!
楚逸神經瞬間繃緊,攥死了拳頭。
他忍了又忍,擡頭時還是洩出恨意的光:“你到底想做什麼。”
“本座倒是想問問仙尊想做什麼。”仙苑主揮手釋過威壓,千隐峰衆人登時被捆的更死了些。
看着楚逸擔心到恨不能殺了他的眼神,他反而笑了:“魔頭嗜殺成性,是前世留下的孽債。你一個仙門弟子,連下手殺他都做不到,豈不是千隐峰教徒無方的罪過。”
教徒無方,本就該死。
“楚幺兒,是哪個王八蛋在威脅你?!”玄參吐掉嘴上的束縛,破口就罵:“死就死了,你莫受他桎梏!”
仙苑長老嗤他:“你倒是高尚。自己死了倒是無妨,也要師尊陪你同死嗎?”
玄參呸了聲:“我師尊已是半神,你有何能耐動他?”
仙苑主話未說半句,隻将畫面略做調動。
步離行看起倆像是正在梁上練功的時候被綁上的,此刻正在梁上晃蕩。
步掌門一如以往地冷酷:“少聽他放屁。就這點伎倆,不出半個時辰我必能掙脫。”
荊芥堂裡,青讓被捆了手腳扔在一堆藥草裡,看到掃射過來的通信符也歪歪扭扭站了起來,坑坑巴巴道:“别、别聽他混說!豎着進荊芥堂的人,都、都得橫着出去!”
隻有阚光正常一點。
他像看死人似的注視着對面,冷峻的面容棱角分明,舌尖未擡半分,已有聲音洩出。
說的是:“找死。”
楚逸:“……”
悲傷的氣氛都被他們攪了。
長老的鼻子再次被氣歪了。
長老顫巍巍指着衆人,眼神中全是不可思議:“我們如何威脅他了?仙主要他殺的是那魔頭,又不是什麼良善之人,為何不能殺?”
玄參啐他:“你以為我們傻嗎?要真殺的是罪大惡極的魔頭,楚幺兒自己動手便是了,還需要你們綁了我等去威脅他嗎!”
長老:“……”
愚不可及,都是愚不可及!
“為了一個魔頭置師門性命于不顧,你可真是好樣的。”仙苑主低低笑了聲,意味不明地看了慕恒一眼:“他果真還是一如既往地袒護——”
噗哧——
話音未落,他忽然頓住了。
那個說死也不願意動手的楚逾白,刹那間在掌心化出一柄靈劍,毫不猶豫地刺進了魔尊的胸膛!
靈力化作的劍很快消失,隻有魔尊胸口那個汩汩流着鮮血的洞還昭示着,剛才發生的一幕不是假的。
莫說是仙苑主,底下裝模作樣厮打的仙魔大軍也都怔住了。
不是做戲嗎?
怎麼忽然動真格了!
天空之上,楚逸神情漠然,隻冷冷瞧了魔尊一眼,便頭也不回地轉向了仙苑主。
“魔尊将死,可以放人了吧。”
仙苑主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揮了揮手。
很快,千隐峰衆人身上的繩索都松了。
魔尊低低垂下頭去,未露出半點痛苦神情,隻是平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洞。
是緻命的,卻又迷人的。
他緩緩合上雙眸,如大廈将傾一般,從空中急速墜落。
墜入塵埃前說的最後一句,嗓音沙啞,低的隻有楚逸和仙苑主兩人能聽到。
“你到底……”
到底還是為了你的師門,選擇放棄我。
——
魔尊死後,仙門大軍終于撤出了魔界。
就好像什麼踏平魔界、殺盡魔修的都是屁話,實則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魔尊的命。
魔尊已死,大軍也該散了。
擊殺魔尊的功臣逾白仙尊沒等仙苑的封賞,隻冷冷橫了那位仙主一眼,便直接帶着失而複得的東西回千隐峰了。
他寶貝的緊,生怕東西再丢了,鎖在了最裡面的錦囊中,誰也不知道是什麼。
回去的路上,逾白仙尊頓了頓,先下到凡間歇一晚上。
鎮上小店内,楚逸以紗罩面,才走進去,便見小厮熱情地小跑過來,道:“客官要點什麼?”
“兩盤切牛肉,兩壺酒。”
小厮頓了下,提醒道:“客官,我們家量很大的,一份足夠一人吃了,您點兩份怕是會剩啊。”
“無事。”楚逸擺擺手,撩袍坐下。
小厮隻好去傳話,心道這客官美則美已,隻是不知為何怪怪的。
廚房接了單子,很快切好牛肉,斟滿了酒,叫他端過去。
醬好的牛肉整齊地碼在盤子上,鮮嫩誘人,散出經久不散的鹵香。酒是新釀好的,晃蕩在壺中,與壺上花紋相映,清透的叫人心醉。
小厮端了東西過去,心想總歸隻有一個人吃,把所有食物都堆在漂亮仙君身前好了。沒想到他才一過去,便聽得仙君開口了。
仙君說:“一份放對面。”
小厮:“好的客官。”
他就說仙君怎麼會吃這麼多呢,原來是一會還要來客人呐!
小厮放下吃食,放心地走了。
他實在是沒見過如此氣質體态的人,因此之後每次來上菜時,都會偷偷瞄一眼仙君。
直到——
他發現仙君對面的牛肉竟然自己飛了上去,還在空中嚼了嚼。
小厮:“!!!”
小厮險些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