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他沒查？”他眼也不眨地盯着赤瞳，手上動作不減，笑容有些諷刺：“他還有一個腦子很好的影子。”

赤瞳玩味地看着他，似乎早就料到他會猜到。

折霜：“……還有一個？！”

以鐵劍的單純，決意想不到一個人化出這麼多影子來是圖什麼。

“另外那位影子，你我都見過。”楚逸笑了笑：“仙苑三番四次找我的麻煩，在外散布有關我前世的謠言，都是因為仙苑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竟是仙苑主？

慕恒心頭一緊，擡眸向楚逸。

楚逾白還是一貫的神情淡漠，笑意不達眼底，但隐隐能看出藏得很深的恨意。

親人是楚逾白的逆鱗，如今抓他的人不但和虛空有關，還同仙族之首脫不了幹系，解救起來難度陡升。

他在忍。

“你還是發現了。”

赤瞳眸色逐漸加深，那雙超脫一切的眼睛終于顯得有些急躁了。

像是有什麼事情，來不及了。

“阿兄疼我至深，絕不會在認為我沒有把握獲勝的情況下一直說話激我，要我去送死。”

“他到底在哪？”楚逸掌心化作火焰，焰苗勃然湧起，轉瞬間形成滔天火浪，咆哮着噴向赤瞳：“交出他！”

楚逸的攻擊太過突然，赤瞳躲閃不及，被狠狠燒到了表皮。

赤色的眼瞳因疼痛顫了顫，沁出細密的血珠，與瞳孔的顔色融為一體，甚是可怖。

“楚逾白！”

赤瞳泣血的眼睛在虛空中陡然擴張，化在四面八方将楚逸團團圍住，一時間有無數聲音耳邊尖叫：“你若再不去湧靈處充入靈氣，必會後悔！！！”

他急了。

從容不迫的人一旦急迫起來，就會有漏洞可查。

在赤瞳後退的瞬間，一直以來從未現于人前的虛空就那麼生生在衆人面前暴露了一瞬。

也僅僅隻有一瞬。

楚逸心思迷亂未曾注意，慕恒卻瞧見了什麼。

虛空中的場景看起來…似曾相識。

慕恒心頭忽得一緊。

此時此刻，他不知怎得想起了宣叢說的話。

宣叢說……

“楚逾白！”

赤瞳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生生将楚逸震得無法行動。

殺了他，殺了魔頭。

殺了他，你的兄長就能回到你身邊。

殺了他，你的生活當歸于原樣，歸于你一直渴求的平靜和安穩。

殺了他，臣服于湧靈的召喚，那是天上地下專為你而設的靈石，它們将永久歸順于你，世世代代為你所愛的千隐峰所用。

動手！

赤瞳漸漸失去了理智。

楚逾白，既然你不識擡舉，也就别怪我無情了。

鋪天蓋地的緻幻劑自虛空中滾滾而入、劈頭而來，似降下的甘霖般将楚逸團團圍住。

那是從未見過的巨大計量。

以渡劫期的強大修為，一般藥石已然無用。劑量大些或許有用，就像現在，但倘若真能發揮那麼多藥效，也就不僅僅是緻幻了。

他竟是奔着把楚逸藥癡去的！

緻幻劑自虛空而來，無孔不入，即便楚逸拼命抵抗，也偶有中招的時候。

配合赤瞳從未間斷的低鳴纏繞，魔音貫耳的誘惑，楚逸終究還是迷失了。

他已然被緻幻劑控制，沒什麼神采地看了慕恒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而後，毅然向湧靈深處走去。

磅礴的靈力自體内引出，被牢牢握在掌心。

隻要随手釋放，靈岩洞内所有湧靈都能得到充盈。

慕恒心中升起強烈的不安感。

這湧靈……

赤瞳幾欲滴血的眼睛終于沉靜了些許。

終于，一切都将恢複原樣。

“不能充！”

千鈞一發之際，慕恒以身軀擋住了楚逸引出體内的磅礴靈力。

但當他睜開眼後，卻發現那幾乎緻命的靈力并沒有落在身上。

“這裡是——”

慕恒急切地想告訴楚逸些什麼，但隻要觸碰到關鍵詞，就會完全失語。

但楚逸并沒有看他。

眼神隻定定望向一處，頃刻間是緻命的寂靜。

慕恒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無數湧靈映出的微光凝成一面天然的靈鏡，照出洞中幾人的容貌。

楚逸死死看着靈鏡中的自己，像是要把鏡子盯出個窟窿。

末了，歎出一口長長的氣息。

“原來…竟是這般明顯的錯漏。”

話音落下的瞬間，靈岩洞内驟然天旋地轉，時間和空間如供人随意拆卸的紐帶般交纏在一處，扭曲，重疊。

而後天崩地陷。

世界…坍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