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種種一切好似都在拉扯着他,讓他誤以為楚叙白就是他記憶中的阿兄。
但假貨終究是假貨。
一旦出現突發情況,就露出了端倪。
“楚叙白”沒明白,在身後的慕恒卻明白了。
假貨剛剛造出的尉遲舟身上,留有一絲再熟悉不過的靈力痕迹。
一道遠超渡劫期的、古老的靈力痕迹。
“剛剛也有?”慕恒低聲道。
“嗯。”楚逸微微颔首,淩厲的眼神稍緩和了些:“就在他屋中的飯碗上,存下一點沒消幹淨的痕迹,不湊近看是看不出來的。”
楚逸本就心存疑慮,也就是在看到痕迹的瞬間堅定了心中所想。
此人裝楚叙白裝的活靈活現,連親弟弟都騙得過去,可見心細如發,按說不該留下痕迹,即便是不甚顯眼的痕迹。
除非有件更要緊的事,打亂了他消滅痕迹的計劃。
“要緊事是……”慕恒頓時明白了:“殺我,以及給湧靈注入靈氣?”
“嗯。”
這兩件事究竟為什麼如此緊急,就要問“楚叙白”了。
所以裝作要殺他,還把他引入靈岩洞,不是不信他,是要引出真正的幕後黑手。
“哦。”
原來他如此信任本座。
魔頭按捺住上揚的嘴角,然後抽出火光刀抵在“楚叙白”身後。
“楚叙白”:“……”
狗男男。
他還想狡辯,卻聽得楚逸繼續道。
“于甕誣陷我坑殺無數凡人時,你彼時正在千隐峰;九星島處處反常,也是因你而來;我進靈岩洞時你嘴上說着擔心,手上卻根本沒有阻攔;尉遲舟才告訴我你失蹤了,仙苑主那邊就出現了。”
“以上都是猜測,真正暴露你的,是無意中看到的清憶球。”
楚逸手上動作更重了幾分,道:“清憶球明明白白記錄了,我彼時第一次進靈岩洞時,根本沒有那道古老的靈力痕迹。短短半個時辰而已,洞内便有了痕迹,而那時島上除了我和魔主,就隻有你是外人。”
疑慮叢生,絕無那麼多的巧合。
“所以你早就懷疑我了。”
鐵證如山,“楚叙白”終于放棄了狡辯。他無所謂地看了楚逸一眼,道:“那又如何。”
不過蝼蟻罷了。
“我家大人很快大駕光臨,莫說一個楚逾白了,就算十個,也照樣得聽命。”
“是嗎。”楚逸露出淺淺的笑,有幾分玩味:“既然這麼簡單,何必處心積慮騙我主動行事?”
“楚叙白”臉色變了。
“莫要再遮掩了。”楚逸手上力道不減,冷聲道:“小仙沒記錯的話,閣下真身該是留了極長的胡須吧。”
此話一出,“楚叙白”心下那口氣徹底散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楚逸,像是徹底亂了章法。
正在此時,空中忽然傳來一道平靜的人聲。
“逾白仙尊着實聰慧。”
虛空中,赤瞳玩味地看了過來,透着掩飾不住的欣賞。
“謬贊。”楚逸不帶溫度地看過去,道:“你身在虛空之外無法行事,而尤枳身上又鬼氣極重。盤算下來,也隻有他了。”
“哦?”赤瞳道:“為何不是尤枳已死,所以不可能是他?”
楚逸盯着他,忽然笑出了聲:“因為尤枳,根本就沒死啊。”
……
“你發現了。”
良久的沉默後,赤瞳開口了。
“是。”
“什麼時候?”
“沒多久。”
“那你也應該知道,他不會死。”
“自然知道,詐你出來罷了。”
兩人像打啞謎似的,折霜被他們說得一頭霧水,抵着在化回原形的長胡須脖頸處抖了三抖:“什麼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楚逸在對峙敵人沒空搭理他,敷衍“嗯”了聲。
折霜抖的更厲害了,在長胡須脖頸上劃出好幾道血痕。
“不是說隻有滄世才有古老的靈力痕迹嗎?”
“這三個到底哪個才是滄世?”
仙君沒空說話,隻有魔頭好心地回答了他的問題:
“都是。”
折霜再抖:“啊?”
長胡須:“…”
長胡須青筋暴起:“麻煩抖的時候把自己拿開,很疼的!”
折霜沒搭理他,我行我素接着抖:“紅眼睛是本體?”
“嗯。”
赤瞳隐在虛空之中,雖強大卻無法以人形影響世界萬象,故而化出兩個影子去執行命令。
這也是為什麼尤枳明明在衆人面前灰飛煙滅了,卻還能死而複生的原因。
影子而已,死了再化就是了。
魔頭嗤笑了聲:“而且以長胡須和尤枳的廢物樣,光靠他們自己,是做不到缜密地騙過楚逾白的。”
被折霜劃到沒脾氣的長胡須:“…”
折霜恍然大悟,露出天真無邪的諷刺目光。
“下次化影子出來時,記得查查他們的腦子。”
聽到這裡,楚逸終于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