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
因為來自後世,連姓名都不敢留真的。
戰争結束,他又成了那個無名小卒,像個孤野遊魂,無人在意,無人知曉。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間散開,楚逸把撕下來的葉子扔到了地上。
谷鶴喃喃道:“可我總覺得不對。”
他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對,總之就是華明不會一直這樣冷着他。
除非換了一個人。
兩人沉默了一會,谷鶴換了話題:“念之,那道鎮壓昆山兵的封印會持續多久啊。”
“沒有具體時限。”楚逸道:“在鎮壓中,他們會逐漸失去修為,就算能出來,也沒有威脅了,别擔心。”
谷鶴怔了下,眼中閃出幾分不忍:“會失去修為啊。”
楚逸:“嗯,而且再也無法修仙。封印持續時,他們的年歲都不會再長,直到破除封印才會繼續生長,成為凡人了此一生。”
昆山人到處破人修為,壞人修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
谷鶴這人啊,就是被他師長們教得太好了。
——
日子又過了許久。
應風已經奉命回都,帶上了小元一起。聯軍全部搬走,營帳也都拆的七七八八了,隻剩下關州軍還駐紮在此處。
這裡本就是關州軍駐守的疆土,在新命令下來之前,他們會一直待在這裡。
自從應大帥走了後,華明好像更忙了。
他不但要做從前的事,還成了代大帥,日日指揮兵馬,負責全軍的調動,忙得腳不沾地。
慕恒也更忙了,日日早出晚歸,和楚逸唯一的幾次交集,就是把還绛草遞到他手上。
這本是好意,但楚逸看着那人匆匆離去的背影,心裡堵着的氣根本消不出來。
罷了。
總歸沒什麼大事可言,也該去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了。
在一個深夜,楚逸隻同谷鶴說了聲,就踏上了去城内的路。
關州軍守衛的這座邊疆城市,叫做澤城。雖起了個帶水的名字,實則旱的離譜,戈壁沙漠叢生,氣候幹燥,隻有城中心有些小綠洲,支撐着澤城的生長和繁衍。
澤城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城市該有的構造,它一應都有建。
比如說…
瀾風閣。
“公子,想來點什麼?”
一片哄鬧聲中,楚逸被擁着進了門。一位長相豔麗的女子搖着扇子,輕聲細語地問他:“我們這裡有全澤城最漂亮的姑娘,最醇厚的美酒,和最有趣的說書先生,公子您可挑好了。”
楚逸猶豫了瞬。
那女子可是個識眼色的,立刻改口:“公子若不滿意,小店還有還有最漂亮的郎官。”
楚逸:“…”
旁邊的人哄笑一陣,鬧那女子:“老闆娘,你可就說笑了。這位公子站在這,你竟然還說旁人是最漂亮的郎官!”
從楚逸進到瀾風閣開始,就有許多目光投過來了。
原因無它,他實在太過紮眼了。
美人總是雌雄莫辨的,這樣好看的公子,就算扮上女裝往這一站,也得是一等一的花魁。
老闆娘眼前一亮。
“公子,可否幫我一個忙?”
…
楚逸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進了房。
他原本是來喝酒聽戲的,再不濟還能和說書先生唠上兩句解解煩悶,卻不料碰上了這種事。
老闆娘說,瀾風閣有一位姑娘,被上面來的貴客看上,定要納她為妾,今晚便要派人來迎。
姑娘甯死不從,剛剛還鬧着要上吊,哭成了淚人,才被姐妹們救下,此刻還在房中啜泣。
“公子這氣質,一看便是大人物,可否積德行善,幫姑娘一把?”
楚逸心道,這是碰上地道話本裡的事了。
他鮮少在凡間走動,但聽過許多話本,對凡間官員欺男霸女的事也有所耳聞,如今自己遇到了,哪有不應的道理。
“怎麼幫?”
老闆娘把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娘往後一推,變戲法似得拎出一套衣裙,遞到楚逸面前。
“隻消如此如此…”
羅裙鮮亮,發冠精緻,再加上幾筆胭脂勾勒,一個美人就活脫脫地就出現在了面前。
烏發绛唇,杏目玉膚。
楚逸看着鏡中的自己,開始後悔信了老闆娘的馊主意。
那老闆娘不想開罪官府,拒絕了他直接上手揍人的決定,說是有個更好的主意。
那就是他扮作新娘模樣,蓋着蓋頭,先跟那貴客離開,半路再動手,到時可說是山匪打劫,總之和瀾風閣無關。
“公子,我等無依無靠,開罪了官府就再無生路,隻求你幫幫我們。”
姑娘哭得實在太慘,楚逸無法,就這麼硬着頭皮答應了。
…沒事。
所幸這裡無人認識他,丢臉也丢不到哪裡去。
安頓好後,老闆娘帶着姑娘離開了房間,說是得把人藏起來,她前去迎貴客。
瀾風閣人多,喧嚣聲和說書聲融在一處,聽不清明細。
楚逸呆坐在鏡前,久久無言。
山野的風不小。
也不知道他忽然離開,慕恒是否會有所察覺,是否會…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