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州主年過半百,鶴發蒼蒼,許是上位者做慣了的原因,威嚴十足。
“應卿,還未想好嗎?”
應風頭也不擡,隻低着頭道:“請恕屬下無能為力。”
“這樣的話,我已經聽過無數次了。應卿,我想問的是為什麼。”
應風閉口不言。
關州主似乎有些惱火了。
“應風,你我君臣多年,隻是一句話而已,都這般難答嗎?”
大殿之上,金碧輝煌,回音陣陣。良久的沉默後,久伏跪于地上的應風終于擡起了頭。
他僅僅是平靜地看向關州主,關州主方才十足的底氣就減去了七分。
“州主,我不解釋,是認為這是人之常理,您不該不懂。“
關州主冷笑一聲:“人之常理?應帥倒是說說,是何等的人之常理?”
應風毫不避讓,迎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強硬:”念之幫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他沒有繼續犧牲自己的必要。”
“你如何斷定這就是犧牲?楚念之以廢氣為修煉之道,這樣做是幫他提供修煉介質,他高興都來不及!”
……
良久,應風沉默了良久,最後發出一聲苦笑。
“州主,您不是不知道。”
“我多次同您解釋過,此氣兇險無比,修煉此道是逆天而為,每修一次便是一次折磨。念之的身體已有反應,繼續修行此道,他會死。”
那個“死”字咬得極重,但關州主并不在乎。
殿堂之上,那鶴發蒼蒼的州主發出一聲歎息:“應風啊應風,你是要你關州的千萬百姓活,還是他楚念之一個人活?”
“靈氣儲備即将消散,修真大地上将無一人能繼續修道。隻有繼續采用昆山的辦法,才是延續榮光的唯一途徑。”
昆山…
應風仍閉口不言,但眼中燃着熊熊怒火,直直向關州主的方向看去。
不,不對。
他看的不是關州主,竟是——
“應大帥,多日未見,别來無恙啊。”
一人搖着扇子從關州主身後走了出來,臉上挂着笑,直勾勾盯着應風去看。
南朝……
竟然是南朝!!!
料誰也萬萬想不到,他們為天下和平費勁心力封印的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關州都城。
應風氣急攻心:“你——”
“我?應帥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關州如何能這樣快研制出以此修煉的法子。”
南朝笑着,眉眼卻無一絲笑意:“還是你貪心的太多了。”
關州主原本穩穩坐于殿上,看到南朝出來竟也站了起來,幫腔道:“南卿所研制出來的新法子無需害人,隻消把從前修煉過剩下的廢氣渡于楚念之一身,他稍做幫忙便能修出靈氣。”
應風盯着他看了許久,最後滿腔怒火化作一聲冷笑:“然後呢?”
“靈氣修煉後化為廢氣,廢氣再通過念之的身體化為靈氣,靈氣再化廢氣,永永遠遠無窮盡也,是這樣嗎?”
南朝點了點頭,道:“不錯。”
“真是好算盤,隻可惜。”應風從南朝出現起就沒再繼續跪着了,嘲弄地看着他:“照這樣下去,念之過不了幾年就要仙軀盡散了,你們要如何無窮盡也?”
南朝和關州主對視了一眼。
而後,同時笑出了聲來。
“應帥多心了。楚念之不會死,我們也不會讓他死。”
南朝道:“州主事務繁忙,許是還沒來得及告訴大帥,我們早研制好了讓他一直活下去的藥物。”
“我的大帥啊,他的未來,可比你還要長呢。”
大殿空曠,故而回聲明顯。
比你還要長。
還要長。
應風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向後退了幾步,頹然倚在了不遠的柱子處,再也不想看面前那兩人一眼。
到底是怎樣的狠心,才能聯合敵人,置恩人于如此境地。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終次一生,都隻能做一個淨化廢氣的容器。
應風脫力般靠在柱子上,嗤笑了聲:“關高義,你讓我覺得惡心。”
這場談判,終于是徹底談崩了。
事到如今,州主關高義徹底失去了耐心:“敬酒不吃吃罰酒。”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氣了。來人,把人帶上來!”
大殿長階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他臉上蒙着黑布,被人推搡着,踉踉跄跄走上來,身形消瘦,背後隐隐透出血迹。
關高義笑了。
“應大帥,關州百姓的死活你不在乎,那你的戰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