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在望月樓待到下午才離開,她在馬車上遠遠地看到陸絮風獨自倚柱站在門前,此情此景煞是可憐,不由上前好奇問道:“怎麼站在這裡不進去?”
陸絮風苦澀道:“我不知你還願不願意讓我進去。”
也是時候做個了結了,李照月心想。
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将他帶進了書房,開誠布公道:“關于我失憶後的一些事情,你現在有什麼說想對我說的嗎?”
陸絮風扭頭看向一邊,就是不肯直視她的眼睛,他心知肚明事情怕是瞞不下去了,掙紮了片刻開口道:“對不起。”
李照月克制冷靜地問他,“你說實話,你都做了哪些欺瞞我的事情?”
編造兩人的關系,篡改她的來曆,否認她的身份,隐瞞江度意上門的事實……他還有什麼謊言?
陸絮風倒是坦然地向她說起了隐瞞的事情,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無傷大雅。
可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
“我說過的,我鐘情于你。”
這是什麼理由?那也不至于對她欺瞞說謊。
“那江度意呢?他說的都是真的嗎?”李照月追問道。
“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他是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而你,趁人之危哄騙了我。”
“沒錯。”
陸絮風坦城地回應。
她的确是江度意的未婚妻。
而他,如她所說,趁人之危,趁機而入。
“那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就如我剛剛說的,我鐘情于你,我要與你成婚,我要你成為我的夫人,成為我名副其實的妻子。”
那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為什麼要與她約定三年之期?
明明這三年間,他有很多次機會的,她極有可能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若不是那場意外,兩人說不定已經水到渠成。
“那我失憶的事情呢?也是你安排的嗎?”
“不是。”
陸絮風否認,他對此事完全不知情,事後有過調查,卻是毫無線索。
“我之前四處尋你,并不知道會在那裡遇見你,當時隻是偶然 。”
他當時剛脫離蘇家,在那裡遇到譚向春就逗留了一日,兩人約在岸邊的酒樓為他踐行,遠處的河上卻是突然火光四起。
一艘停留許久的客船突然燒起來了,不過片刻就已燒毀了船頭,船上的客人紛紛跳水逃生。
他聽到窗外的議論紛紛,人群喧嘩,眼神不經意地向外瞟了一眼,餘光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扔下了侃侃而談的譚向春,陸絮風飛速越過人群,急着确認地奔向了岸邊。
是李照月,她渾身濕透,嘴唇發白,臉上似是被火炙烤過的紅潮,昏迷不醒地躺在濕滑的石闆上。
旁邊的秋影見他停留住腳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哀求道:
“大爺,公子,求你發發善心,救救我們的姐妹吧。”
陸絮風沒有理會她,他單膝跪地,将她扶在懷中,兩手穿過李照月的腋下和膝窩,一把将她抱了起來,匆匆去了醫館。
秋影以為他大發善心,跟在身後不住地感激道謝。
“我們當時是什麼關系?”李照月繼續探尋道。
關系?
陸絮風陷入了一陣沉思,然後搖頭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們是什麼關系。”
“你知道我當時已有未婚夫嗎?”
“知道。”
李照月内心驚訝不已,難道是自己婚前紅杏出牆?
不對,這不對……
江度意是他名義上的未婚夫,兩人應該很熟悉,可她面對他時并沒有這種感覺,每次見到他,她的内心都是暴躁不已,焦灼不安,有種想要發洩卻無處施展的無力感。
她面對陸絮風時卻是心情明朗,倍感歡喜,心中雀躍不已,很想見到他,很想和他說話接觸,很想待在他身邊,與他一起時她的内心總是平靜甯和的。
她當初答應他的三年之期,不僅僅是因為他打動了她,更多的是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内心那股說不明道不清的奇怪情緒,現在她知道了,那種情緒就是愛慕之情。
或許,她出事之前也是對他心存愛慕的。
他對她的欺瞞都是真的,但對她的愛也是真的。
細細想來,陸絮風并沒有過趁人之危的舉動,這三年期間,沒有對她提出無理的要求,更沒有對她做過出格的事情。
她擡眼向他看去,他的容顔與幾年前相比并沒有太多變化,陸絮風卻在接觸到她的眼神時,眸光閃爍地躲避着她。
李照月一下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謝束與孟平嘉,又想到了曲昕和潘煜,她心中暗下決定,上前兩步,将陸絮風的腦袋轉向她,随即圈手壓着他的頸項向下,擡頭迎了上去。
溫熱的觸感突然貼上了陸絮風的嘴角,他渾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怔愣了片刻,動作遲緩地攬上了李照月的腰間。
美好隻停留了片刻就已離去,陸絮風及時扣住李照月的腦袋與她額頭輕抵,他喉間不由滾動了一下,胸腔溢出低低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