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連夜開始收拾,第二日天色微亮,月亮還懸在天邊尚未消失,兩人已經準備好行李開始動身了。
清晨的空氣中帶有一絲涼意,迎面吹來的風夾雜着寒氣鑽進衣服裡,李照月抖了下身體,拉了拉有些寬松的衣衫,挎起兩個包袱搭在肩上,跟在江度意身後出了門。
路上沒有交談,兩人皆是低頭默走,大概過了一柱香的時間,終于到了青坪鎮的渡口邊。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躍出,天光大亮,光線明媚。
李照月遠遠地看到了那艘客船,船體龐大,船身約十五丈,寬五丈,高三丈,甲闆上擠滿了熱情高漲的人群,激動地朝着岸邊揮手。
等到船隻安穩停靠,船上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奔湧而出,扛着麻袋,背着包袱,互相提攜着下了船,與岸邊的家人擁抱相呼,氣氛十分歡樂。
江度意似是在等人,一直待在岸邊沒有動作,在船上夥計的不斷催促下才慢悠悠地登船。
船上共有四層房間,船艙的一層内部是船夫們和貧苦的旅人居住,中間兩層是專門提供給來往的客商,最上層隻有堆放雜物的兩個房間。
兩人登船後,按照先前拿到牌号上的指示在二層找到了房間。
房間格局方正,面積極小,隻有一張小床,一張木桌,中間隔了一扇屏風,裡側供人洗漱之用。
江度意簡單查看了一番,還算滿意。他随手将書笈放在地上,慵懶地向床上躺去。
李照月背着兩個包袱,看着已經有些擁擠的房間,不由警惕問道:“我要住哪裡?”
江度意沒有回應,從床上起身後,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李照月身後是牆壁,避無可避,在狹小的空間進退不得,皺眉道:“你不要忘了出發前的承諾。”
江度意無所謂地冷笑了下,直接湊過去貼近她的耳邊,玩味道:
“哄你玩的而已,你真的以為我很在乎那什麼承諾嗎?”
李照月閉了閉眼,深呼吸一口氣,攥緊了拳頭,腦子瘋狂轉動,思考着這次要如何躲開他。
江度意最愛看她臉上那種無可奈何,奮力掙紮的模樣,欣賞了一會兒她的神情後,直接側身繞過李照月,上前去将房門打開,惡趣味道:
“可惜地點不太對,不然我倒是很歡迎你住在這裡。”
李照月步伐匆忙地走出了房間,他落下幾步在江度意後面走着,眉頭緊蹙地使勁搓着耳朵。
兩人在船夫的帶領下,找到了船管事的房間,江度意獨自走了進去,将李照月留在了門口。
她在邊上等候許久,兩人才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船管事是個滿面紅光,目露精光的精壯中年男子,他随手喊了個人過來,讓他帶着二人去到船上最頂層的房間。
三人經過甲闆時,迎面走來了幾個年輕男子,其中一人被衆人擁着走在前方,尤為顯眼。
那人身材高大,長相俊美,衣着不凡,氣質不俗,在那一群人中尤為耀眼。
他一身深色衣袍,腰間束着的衣帶更顯肩寬腰窄,身形挺直,衣擺和領口處皆是精緻的紋理,腰間還挂着一塊青亮的玉佩。
似是覺察到她的目光,他随意地看了過來,兩人目光相接時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李照月收回眼神,微微側身和他擦肩而過。
“表弟,我們走這裡上去。”
江度意緊盯着那群人從身邊經過,手上不自覺用力地拉着李照月的胳膊,從他的眼神中,李照月捕捉到了危險的興奮。
三人去到最頂層,其中一間放了許多雜物,已不能住人,另外一間屋子收拾的幹淨整潔,似是有人長期居住。
那人站在門口歪着身子打量着二人,漫不經心道:“喏,就是這裡了。這間是船上的啞婆住,老大說讓你也暫住這裡。”
啞婆是船管事的遠方親戚,是個聾啞人,不會言語亦聽不到聲音,平時溝通隻能連比帶劃,日常在船上做些洗刷燒煮和縫補的雜事。
江度意道謝着送走了那人,站在門口瞟了眼房間,又對不放心地李照月叮囑道:
“這船要連行五日,這幾日你就待在這裡不要露面。”
李照月不語,仍然是沉默的點頭,她今日穿了身男裝,身形纖長,此刻更顯乖巧。
江度意看着有些心猿意馬,擡手就要摸上她的肩頭,李照月向後縮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
他看着空空的指尖,撚了撚手指,露出了個充滿惡意的笑容,“無妨,你終歸是要嫁給我的。”
李照月見房間内物品整潔卻繁雜,那位啞婆此時沒在這裡,她也不好下手,隻得将包袱先放在了地上。
碼頭上的腳夫将繩索解開,船隻搖晃着駛向前方的河道,迎面吹來的風變得溫和,空氣中夾雜着河水的淡淡腥氣,李照月閉着眼睛感受着片刻自由的氣息。
下面的甲闆上不時傳來陣陣腳步聲,交談聲。
李照月頗有興緻地走到欄杆處,好奇地向下看去,隻是一眼又急忙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