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雲淡風輕地雙手一攤,嘲弄地看着面前之人。
許嬸有些驚到地看向自己的女兒,她之前未曾注意過,直到今日才發現,她已經長得這麼大了。
不是那個在每日睡醒時,都會甜甜喚她娘親的小嬰兒。
不是那個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幫她做活的小棉襖。
不是那個在她每次挨打時都要站出來護着她的小女孩。
不是那個在門口哭着求她不要被賣走的無助的小可憐。
“我言盡于此,到底要不要走?我等你到寅時,你好好考慮下吧。”
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眼神向樓梯處瞥了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李照月仍蹲坐在地上,心中五味雜陳。
在她尚且年幼時,春天要去挖野菜,夏天要去野外放牛,秋天要去田裡幹活,冬天還要去河邊洗衣。
在此期間還要遭受無休止的謾罵,稍有不順時更有虐待和毒打。
她時常跑到屋外偷偷哭泣,内心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父母要這樣對待她呢?
後來她無意中知道了,那不是她的父母,那裡也不是她的家。
自那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哭過。
等到許嬸離開此處時,李照月也回了房間,面對陸絮風的問題,她也隻是随口敷衍了事。
陸絮風對她的态度和敷衍非常不滿,目露怒色卻無可奈何。
李照月沒有繼續理他,沒有躺下也沒有入睡,隻是出神地盯着天上的圓月。
到了寅時,樓下又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依稀能看出是兩個朦胧的人影相攜着踏出院子。
李照月就這樣呆呆坐到了天亮,直到肚子傳來了咕咕的聲響。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扁扁的一層,起身穿好衣服走了下去。
整個房子靜悄悄的,屋内看着什麼東西也沒少,還是整整齊齊地放在原處。
她去了廚房,鍋竈中餘火未熄,旁邊的桌案上倒扣了隻碗,打開後裡面是溫熱的一碗菜。
李照月也懶得折騰,在屋外的土堆中扒拉了幾個土豆扔進了火堆中,又添了些耐燒的木柴塞進去。
等到木柴也燒成了灰燼,她用火鉗小心翼翼地夾了出來,表皮烏漆麻黑,内裡軟糯香甜。
李照月連吃了三個,仍然覺得沒吃飽,又将桌案的那碗菜也解決了。她原本是準備和陸絮風平分的,現在已全部進入了她的五髒廟。
她将剩下的幾個烤土豆一齊裝入碗中,送去給了陸絮風。
陸絮風看着碗中幾坨烏黑,皺着眉頭,挑剔道:“這是烤土豆?”
李照月心中略感驚訝沒想到他竟然能看出來,畢竟看他身份、長相氣度,也不像是識得此物的人。
她舉起碗往前端了一下,示意道:“那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陸絮風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将面上的皮揭掉,優雅得體的咀嚼着。
見他吃完後,李照月才又開口,“這裡現在隻有你我二人,是要在這裡暫住一段時日,還是……?”
“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離開,你的意思呢?”她問道。
“早點離開吧。”
陸絮風也十分贊同,他們二人最好還是不要在這附近耽擱太久,對方人手多,說不定這兩日就要找到他們。
“屋子外面有條小路,昨日這裡的主人告訴我從那條路走,大約五個時辰就能到宛城。若是我們現在出發,剛好可以在天黑前到達。”
“我是沒有問題的,主要是你。你的傷,可以堅持嗎?”
“自然。不過昨晚我的傷口有些開裂,為了防患未然,麻煩你再幫我多纏幾道紗布上去了。”
李照月沒有扭捏,去許嬸的房間找到了些幹淨的紗布,将昨日的紗布重新換了下來。
她還貼心地找了根長度合适的木棍給陸絮風,“這個你路上應該用的着。”
陸絮風看得滿臉黑線,不明所以,“我傷的是在上半身,不是腿。”
李照月:“我是怕你拖後腿,到時候拖累我。”
陸絮風:“……”
李照月讓陸絮風自己先去門口,她動作利索地挑選了些路上可能用得着的一些物件。
路過雞圈時,發現那裡留的小門已經被打開了,裡面空空如也,旁邊的那塊地面似是又被人翻理過。
她拿了幾件衣服和藥膏、火折子之類的小物品,将她們裝進包袱,挎在肩上。
“走吧。”
她确認着房間的門都已關好,轉身又将院中低矮的木門關上,走在陸絮風的前方,率先踏入那片密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