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廳,餘鹿心中五味雜陳。剛剛外面那個男人的呼喊聲還在她耳邊回響。
她把沙發墊子一個個掀開,仔細摸索縫隙,隻摸到幾枚散落的硬币和一些碎屑。又趴在地上,查看電視櫃下面,依舊一無所獲。
線索也少的可憐。餘鹿坐在沙發邊,使勁分析着目前的信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窗外的世界被暮色籠罩,室内的光線也愈發昏暗。
餘鹿嘗試着打開燈,就像電視劇一樣毫無反應。
玄關處突然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餘鹿的心被提了起來,她突然想起了窗台!
她猛的跑過去踮腳擦拭窗台上的鞋印,随後又迅速将踩過的椅子歸位,袖中剪刀滑入掌心。
餘鹿一動不動緊張的看着大門。
大門緩緩推開,一刹那,濃烈的茉莉花香裹着鐵鏽味撲面而來。
母親提着超市購物袋站在逆光裡,米色風衣下擺沾着可疑的暗紅污漬。
"女孩,今天有沒有乖乖的?"母親的笑容溫柔。
餘鹿嘗試着小心翼翼的點點頭。對面的女人看起來就像一位普通的母親。
她與小女孩的容貌有四分像,隻是五官更加深邃,那雙湖藍色的雙眼更加深沉。
餘鹿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反應,母親關上門,脫下身上的大衣并拿起客廳的凳子卡在大門把手上。
母親靠近餘鹿,猛的伸手将對方攔進懷裡,她親了親餘鹿的額頭,不斷的撫摸着餘鹿的後背。
“很棒,乖孩子。”
就在這安靜的懷抱中,一絲甯靜環繞周圍。餘鹿僵硬的靠在母親懷裡,像一隻安靜的玩偶。
這麼近的距離,她甚至能聞到母親身上傳來的茉莉花香,其中還帶着濃烈的酸澀味。
有點苦,餘鹿輕輕的嗅了嗅,被塗黑的報紙信息突兀的浮現在腦海内,她瞪大眼睛,是藥!
餘鹿的視線略過母親,看向後方被母親脫下的米色大衣,衣擺下的暗紅污迹格外的顯眼。
母親金色的長發散落在肩膀上,餘鹿猛的看見幾縷顫抖了一下,附近的皮膚顫動了幾下,就像有什麼東西在皮膚下遊動。
“……mom”餘鹿嘗試着掙脫母親。
看着母親湖水般的眼神,餘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隻能猶猶豫豫的說:“我……我餓了,媽媽”
母親輕輕的摸了摸餘鹿的臉,随後拿起購物袋來到客廳的另一邊,她此時正背對着餘鹿。
餘鹿蹲在大衣旁,靠近着用鼻子輕輕嗅了嗅,透過茉莉花香,像泥土的味道又像血液的味道。
她看着大衣的口袋,将手緩緩伸進去,隻摸到一顆圓潤冰涼的東西。
餘鹿将其掏出來,是一顆玻璃球,看清的那一刻,餘鹿瞬間冒起了雞皮疙瘩。
一顆小小的玻璃球内,盛開着一朵詭谲的花,明亮的黃綠交織,卻透着病态的暗沉。層層疊疊的花瓣,像無數條腫脹的蠕蟲相互交纏。
每一片花瓣的邊緣都不規則地翻卷着,花瓣表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小顆粒。
整個玻璃球内的景象,每一處都在挑戰着餘鹿的神經,讓她想扔掉玻璃球,卻又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攫住,讓她難以移開目光。
餘鹿無法自拔的注視着,卻發現花瓣似乎在扭動着,它好像活了,像人一樣不斷的呼吸着,花瓣不斷的收縮着,吐出絲絲黏液。
“咚——”
餘鹿猛的甩開玻璃球,她大口喘着氣,震驚的看向地面上的玻璃球,那一瞬間她竟然想吞下去。
仍然在處理食物的母親沒有反應,餘鹿連忙撿起地上的玻璃球放回了母親的口袋。
餘鹿來到客廳的另外一邊,母親正在開放式廚房裡處理着食物,餘鹿看着塑料袋裡的速食松了一口氣,至少食物應該沒問題。
“我很快就好,女孩,請忍耐一下好嗎。”母親沒有回頭。
母親将食物放在餐桌上,餘鹿在示意之下爬上了餐桌上。
餐桌上是蔬菜沙拉,三明治,還有一杯似乎是特地為她準備的牛奶。
餘鹿心不在焉地吃着飯。母親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詢問道:“女孩,怎麼了?”
她趕緊低下頭,還沒來得及找借口。就聽見母親繼續說:“要習慣,要學會忍耐好嗎,這是我們活下去的辦法”
母親繼續溫柔的商量:“明天我會給你帶故事書,好嗎”
餘鹿看着眼前的女人,嘗試着說:“媽媽,我……想跟你一起出去。”
母親的笑容仍然沒有落下,隻是眼神似乎變了。與她對視着的餘鹿渾身一涼。
餘鹿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吃着,她刻意的避過手邊的牛奶。
記得那些混亂的畫面裡就有喝下牛奶這句話,餘鹿嚼着三明治,不知道
“媽媽,我吃飽了。”餘鹿乖巧的看着對面的女人。
“女孩,怎麼不喝牛奶呢?”母親湖藍色的雙眼靜靜的盯着餘鹿,似乎在等待着她喝下牛奶。
餘鹿沒辦法,咬咬牙開始癟嘴準備開始哀嚎:“媽媽,我不想喝,難聞。”
畢竟我現在就是一個小孩子對吧,誰都無法知道小孩子下一秒會做什麼,餘鹿偷偷觀察着母親的反應。
母親輕輕拿起牛奶嗅了嗅,“可能是壞掉了。”
随後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母親走到大門處拿起那台對講機,她将其放在耳邊,似乎在傾聽着什麼
餘鹿松了一口氣,混過去了。她靜悄悄走到母親身邊,看着母親按下幾個按鈕。
母親緩緩放下對講機,動作輕得沒有一絲聲響,眼眸在昏暗中看不清眸色,直直地看向餘鹿。
餘鹿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理直氣壯:“媽媽,我也要玩。”
母親沒有回應,隻是靜靜地凝視着她。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如此煎熬,客廳裡靜谧得隻剩下餘鹿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