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需要理由，就是一時興起而已。”

很顯然這沒能說服他，他還是半信半疑地跟上，先是打量了一周廚房，困惑地掃視這裡的一切擺放才走進去，在水盆裡洗好手，按露西亞說的坐在木桌旁。

“你自己在做？”他注意到現在是露西亞在火爐旁忙活。

“是啊。”

他皺皺眉頭，說：“為什麼不讓仆人來做？”

露西亞不滿地擡眸，“我比較開心的是，你終于把我看做和你同等的人了。”

她的注意力又轉向香甜的玉米，悄悄往嘴裡塞一顆，才繼續說：“但是，現在是深夜，你不能指望無時無刻都有人伺候你。”

“李莉絲·雪萊就會。”

“那是因為她愛你，但你不能把這當做理所當然。”露西亞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頭，現在畢竟不是上課，沒必要對他說教，“而且，叫一個睡眼朦胧的人做吃的風險太大了，萬一奶油沒打發，裡面還有雞蛋殼呢？”

她不再管伊格内修斯的反應，撸起袖子，把面粉和雞蛋拌進玉米粒，又舀一勺黃油放進平底鍋裡，把面糊全部倒進去攤平。

“呀。”她突然反應過來，“忘記熱牛奶了。”

“我來。”伊格内修斯“唰”地站起來。

露西亞不得不懷疑地看他，“你會嗎？”

見伊格内修斯眼神閃爍，她還是說：“這次我來吧。下次吃宵夜，你可就要幫我做事了，放心，隻是熱牛奶這類簡單的事而已，不會要你做飯。”

伊格内修斯又坐了回去。露西亞把頭發向後攏，專注于從鐵制的壺裡倒出牛奶，把它放在架子上加熱，又忙着給鍋裡的烙餅翻面。房間裡充斥着黃油的香味和玉米的甜味，在香味萦繞中，一切都變得溫暖起來。

“你沒有睡着？”這會是伊格内修斯先忍受不了沉默了。

想起沒能吹到清爽的海風，露西亞抱怨道：“我沒看到日升月落，哪裡睡得着。”

“你為什麼非得把窗戶打開？”伊格内修斯沒好氣。

“你為什麼非得把窗戶釘死呢？”露西亞滿不在乎地反問。那頭胡蘿蔔色的頭發在燭火底下發光，讓她看起來像暮間沉沉下墜的夕陽，從箱子裡翻找出的那條輕盈的睡裙也在外套底下與火焰融為一體。

“太刺眼了。”

“那是因為你太久沒有見過太陽。”露西亞端着散發着誘人香氣的食物坐在他身旁，“好啦，我們可以開始吃宵夜了。”

他依舊無動于衷，隻是盯着她，就好像她是他的獵物。

“好啦，我不說把窗戶打開的事情了，我隻是覺得看見陽光會讓人開心。”

“我有一個問題。”

“挺稀奇。”露西亞本想先把餅等份切開，現在隻好放下刀叉。

“我好奇你究竟是怎麼保持對文字的确信的，在我看來它們不過是單薄的印象。”

“你怎麼得出這個結論呢？”

他如夢呓般說：“那些所謂的詩的意向，隻是拼湊起來的東西，對于傳達信息沒有任何作用。”

“那是因為你缺乏對于意向的感受。”

“對應到現實裡，那些東西就是莫名其妙，你能用多少文字去描繪對人的具體感受呢？”

露西亞被問到這問題，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在大腦中檢索詞彙，試圖解決他的問題，而伊格内修斯顯然已經不耐煩，她決定換個角度，說：“我能理解，有的時候，我們會發現很多東西不能用我們僵化的語言形容，趁着你的語言還沒僵化，你可以尋找一些新的意象形容。”

“是嗎？”

“嗯……這就要你觀察了，按照你的思想，會産生些什麼新的東西也說不定。”

伊格内修斯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我想你一定很樂意為我做示範。從描述你自己開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