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妮莎·頌詹的别墅,坐落在湄南河東岸的邦喀造半島。
鄭心妍乘坐遊艇前往她的私人碼頭時,皮膚黝黑的漁民們,正在河邊的小船上,整理今日的魚獲。
噢,曼谷。這座城市總是如此割裂,又如此和諧。
石材與玻璃幕牆構成的三層建築,如一顆鑲嵌在森林中的黑色寶石。
紅色長裙的蘇妮莎·頌詹,在碼頭上親自迎接她的女伴。就像生怕誰看不見她似的,紅得紮眼。
“你今天真美,Shay。”她看到鄭心妍的第一眼,便微笑着贊歎。
黑色綢緞與刑警女士的皮膚很是相稱,水晶珠粒如星辰散落其間,晶瑩而璀璨。
登上台階時,蘇妮莎·頌詹體貼地扶住鄭心妍的腰。“跟我來。對了,你的包,可以寄存在管家那裡。”
“不用。”鄭心妍抓着她的黑色手包,盡可能自然地回答。“這是搭配的一部分。”
蘇妮莎·頌詹甜膩微笑,在鄭心妍腰間輕撫幾下。“好的,當然。這套搭配好極了。”
噢,壞女人,快把你的壞手拿開!
黑色手包裡裝着那個古老的匣子。祂祂在匣子裡氣得直跺腳。
幸好晚宴的女主人,今晚還有很多事情要忙。
蘇妮莎·頌詹把鄭心妍送到宴會廳,便抽身要走。
“抱歉,我得先去陪客人們聊聊。我跟傭人都打過招呼了,有任何需要,你直接跟他們說就好。一會兒再見。”
“一會兒見。”鄭心妍禮貌回應。
再見再見,再也不見!祂祂這才安分下來。
蘇妮莎·頌詹離開時,總算看到了鄭心妍背上的吻痕,笑容略微一僵。
一僵就對了,祂祂非常滿意。
鄭心妍已經開始四下觀察。她的視線太過銳利,完全足以暴露警察的身份。
宴會廳的裝潢極盡奢華,使用了大量鏡面和金箔,光線卻十分昏暗。空氣中彌漫着獨特的香氣——沉香,檀木,龍腦香樹。
噢,這裡聞起來像一座沒有開燈的寺院,讓人頭腦昏沉。
幾十位賓客身着盛裝,端着酒杯,在黑暗中優雅地交談,進行着扮演上層階級的遊戲。
聰明的鄭心妍,當然很快就會發現,這些客人看起來都頗為眼熟。
富商,政客,明星……都是新聞和電視上常見的面孔。
甚至還有鄭心妍的頂頭上司,那位一度揚言,要把她扔到帕夭府的水庫去喂魚的秃子——曼谷中央警署的署長,查亞蓬·阿沙文賽。
權貴們都去向他敬酒。“多虧了署長您,‘曼谷斷頭案’才能順利破獲。”
“是啊,前些日子我們都吓壞了,連門都不敢出,現在總算又能一起聚會了。”
肥頭大耳的警署署長春風得意。
“大家就放心吧,我一定會繼續努力,守護曼谷的安全!”
首先的首先,案子根本沒破,不然鄭心妍還在這兒累死累活地忙什麼。
其次的首先,案子就算破了,也跟這個秃子沒有半泰铢的關系。
真是個虛榮又僞善的秃子!
人類就是因為有這些讨嫌的家夥的存在,才淪為一個非常無趣的物種。祂祂覺得十分惋惜。
鄭心妍根本沒有時間考慮這些。
要是被署長發現,她的匿名潛入,就會徹底宣告失敗。
“你好,請問衛生間在哪兒?”鄭心妍背過身,問角落裡端着托盤的侍者。
侍者為她指路。“您往左走,順着走廊一直走到底。”
刑警女士當然不是真的要去衛生間。
她在走廊的盡頭一拐,脫下高跟鞋,然後矯捷地離開宴會廳,登上樓梯。黑色的禮服,很适合在陰影裡潛行。
二樓是起居室,三樓是客廳和書房。
書房的門沒有上鎖。鄭心妍推門進去。
房間大約三十平方米大小,四壁都是書櫃,少說也有幾千本書。
“讓我來!”祂祂已經躍躍欲試。
時間寶貴,鄭心妍沒有猶豫,直接放祂祂出來。
少女的手指觸碰書架的刹那,畫面如流水湧現。
祂從書櫃的第三層,取出一本《18世紀歐洲園藝史》,遞到鄭心妍手裡。
鄭心妍翻開書,借着月光,看到扉頁上用紅色墨水寫下的句子——
“當奇卡戴上九顆頭顱編成的花環,所有罪惡都将得到審判,正義終會徹底降臨。”
噢,開粿條店的男人也說過這句話。線索開始串起來了。
鄭心妍接着往後翻。
在一幅法國園丁修剪灌木的插圖旁邊,有人寫下了八個名字。
前面四個都用鮮豔的紅叉劃掉了——醫院院長,議員,法官,校長。正是那四個丢掉腦袋的可憐鬼。
如果這個案子真的跟蘇妮莎·頌詹有關,剩下的四個名字,應該就是即将被砍掉腦袋的行刑名單。
其中居然包括正在樓下飲酒作樂的警署署長。
噢,真是一出好戲。
祂祂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他被砍下頭顱的那一刻,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哒。哒。
門外響起腳步聲。
鄭心妍連忙拉着祂祂,躲進書架背後的死角。
好極了,這裡的空間很小,她們從肩膀到腳尖都緊貼在一起。
祂一低頭,就是女人的深V領口。
這實在是……春色撩人。祂祂腳下打滑,一不小心又往前靠了靠。
鄭心妍一邊留意外面的動靜,一邊扶住祂的腰,幫祂恢複平衡。
祂祂決定從現在開始,破案可以升級為一項祂比較喜歡的活動。
蘇妮莎·頌詹走進來,打開電燈,一眼就看到書架上的空缺。
她立刻按下了桌上的緊急按鈕。
“封鎖入口,有人偷了我的東西!”别墅的主人向她的保安們宣布。
接着,她開始四下環視。
噢,糟糕,她看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