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祂也隻能順着她的話往下演,抱着格拉代,憨笑着朝晾衣杆伸出一隻手:“叔叔,糖糖,給我糖糖……”
氣氛一時陷入某種荒誕的尴尬。
但祂祂深信不疑信心滿滿非常确信,鄭心妍絕對在憋笑!
“不好意思,我沒有糖。”晾衣杆也是一愣,向鄭心妍點點頭。“請通行。”
車子剛開過檢查站,就被祂祂逼停在路邊——
怒不可遏的祂祂大人,放平駕駛座的椅子,用三隻觸手狠狠狠狠地撓了壞女人整整五分鐘的癢癢。
得讓她好好見識一下祂祂大人的厲害!
顫抖吧!女人!!
看得出,刑警女士咬緊牙關,非常努力地在忍耐,但在兩邊膝蓋窩的軟肉同時遭到襲擊時,還是被徹底攻破防線,躲在少女的肩窩裡,笑出聲來。
祂祂第一次聽到她如此爽朗的笑聲,像溪水漫過鵝卵石的輕響,或者一串蹦跳着躍出海面的,歡樂的氣泡。
很好,現在祂祂知道了刑警女士的又一個弱點。祂以後一定會經常撓她癢癢。
觸手趁虛而入,纏住女人的腳踝。
“所以,你想當我的哪種監護人?”祂問。
尊貴的祂祂大人俯瞰着祂的獵物,聲音是無形的觸摸,從女人的鼻尖一路向下,貼近她脆弱的喉嚨。
祂能聞到,她的脈搏,是如何生機盎然,如何在那層單薄的皮膚下,一次次跳動。
噢,隻要再貼近0.8厘米,祂就會在那裡留下一枚無法掩蓋的,暴戾的吻痕。
今夜,祂祂的聲音格外低沉,裹着棕榈樹的沙沙聲。
“你想當姐姐,還是……媽媽?”祂又問。
女人用手指托住祂祂的下巴,将祂拉回自己跟前。
刑警女士的唇角還含着沒來得及收起的笑意,如夜色一般沉郁的眼底,卻流淌着深不見底的,能将誰徹底吞沒的暗流。
“你希望我選哪個?”女人不急不緩,将問題抛回給祂。倒像她才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節奏的人。
情況非常不妙。
姐姐還是媽媽……
無論選哪個都很不妙。
祂聽見自己的理智在決堤,像砂礫堆砌的城堡,在熱帶季風中崩塌。
祂祂靠在女人肩頭,把自己埋進女人的體溫和香氣。有什麼東西在祂的軀殼中沸騰,祂幾乎要失去用人類的語言說話的能力。
“Shay,快許個願望。”祂用最後的清醒說。
女人好像輕笑了一聲,很認真地思考起來。
她的思考實在太漫長。
足夠古城風化成殘垣,松脂凝結成琥珀,宇宙誕生于一場爆炸,又毀滅于另一場。
漫無止境的三秒鐘之後,女人終于開口:“我今天晚上……想吃雞油飯。”
噢,這确實是一個非常重要,非常難以實現的願望。
但無論有多麼困難,祂祂都會盡最大努力,滿足這個女人的所有欲念。絕不是為了安撫那盤桓在祂意識中的,過于澎湃的熱浪。
“成交。”
詞語的尾音,消失在嘴唇交疊的那一刻。
關于刑警女士,除了祂祂已經掌握的那些技巧,還有太多未知的領域,亟待調查。
比如,比如……
比如她會在怎樣的親吻中嘤咛,會在怎樣的親吻中歎息,又會在怎樣的親吻中,變得像祂一樣瘋狂。
祂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尋找這些謎題的答案。
剛下過雨的空氣,濕得能擰出水來。
觸手帶着濕熱的潮氣,盤繞着女人的耳朵,盤繞着女人的頭發,盤繞着女人緊繃的腳背,和每一根粉嘟嘟的腳趾。
總有一天,祂會成為一個邪惡至極的家夥,祂祂心想。祂要讓城市一直浸泡在雨裡,就像祂會一直浸泡在女人的親吻裡,将所有水分都釀成蜜糖。在一切偉大冒險的盡頭,祂祂會死于糖分攝入過量。
對于在河口城的生活,祂祂滿懷期待。
被鄭心妍帶去曼谷之前,祂已經在這裡蟄居(即在匣子裡睡大覺)了很多很多年。
祂祂熟悉這裡的海風,港口,每一座寺廟,和每一棵椰子樹。
河口城沒有那麼多高聳入雲的建築,沒有那麼多人,也沒那麼多死人。毫無疑問,鄭心妍的工作會輕松很多。
鄭心妍會有很多很多時間,和祂待在一起。
一起去森林公園徒步,一起在海灘上看日落和日出,一起去濕貨市場買剛剛離開海水的魚,一起做熱騰騰的咖喱或者冬陰功湯。
祂祂原本是這麼想的。真可悲,祂已經開始像人類一樣,期待某個确定的未來。
但宇宙的本質是混沌。期待誕生的那一刻,就在大聲宣告,它注定落空。
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兩個小時,鄭心妍終于帶着她的随行人員(勉強算是),走進坐落在老城區與港□□界處的窄巷深處,一棟稍顯破敗的四層公寓樓——河口城警署的警察宿舍。
一位身材矮胖,面相和善的中年大姐,正在一樓客廳裡看肥皂劇。
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露出熱情的笑容。
“你好,Shay警官,我在網上看過你的報道。”大姐和鄭心妍握手,又看向她身旁的少女,面露疑惑。“這位難道是跟你一起調來的——”
“她是我表妹。”刑警女士似乎決定沿用這個莫名其妙的設定。
祂祂聽出大姐話中古怪。祂祂瞪大眼睛。
“誰跟她一起調來的?誰?”
“嗨,Shay。”阿南拖着行李箱,跨進宿舍大門,朝鄭心妍點頭微笑。“我也調到了河口城警署,我們可以繼續做搭檔了。”
這個家夥是哪來的!!
這跟祂期待的劇情完全不一樣啊啊啊!!
祂祂大人陷入比銀河系中心黑洞人馬座A*更加深邃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