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上官靜從未放棄,每次和母親吵架後,她都會偷偷跑來唱幾句,有時心裡不痛快了,也會來唱,她從沒覺得唱戲是什麼丢臉的事,她早逝的爹爹原本就是戲子出身。
之前她一個人唱給院子裡的花草磚牆聽,現在她找了一個觀衆,她的私奴艾德裡,她的所屬物。
上官靜身穿一襲華麗的戲服,畫着精美的妝面,步履輕盈地走到院子中央,長袖輕甩,起勢的動作竟有些專業。
隻見她目光染上哀愁,仿佛化身為送妻主前往戰場的夫郎,她看着椅子上的艾德裡,朱唇輕啟,“将軍啊,早卸甲,奴在門前等你歸家……”
艾德裡冷漠地看着入戲的上官靜,這個女人真是瘋子!
朱林順利出征,劉敬知道伊貝徹底沒用了。
劉敬來到将軍府,對伊貝進行最後一次看診。
“朱林防範得太好,我一直沒有機會下手。”伊貝道。
劉敬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沒關系,路上還會有埋伏,小王子不會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你這裡。”
他将一個小藥盅從藥箱裡拿出來,“這是我特意讓人給你熬的,冰川膏雖然藥效極好,但藥性偏涼,這碗藥補氣養血,剛好可以中和冰川膏的寒意。”
“多謝。”伊貝接過藥盅,裡面的藥汁是褐色的,很清澈,幾乎可以倒映出他自己的臉。
他放到嘴邊,入口前,突然擡眼去看劉敬,劉敬的目光閃躲了一下。
伊貝将碗放到桌面。
剛剛對視的一瞬間,伊貝知道,這碗藥裡有毒。
“有什麼問題麼?”劉敬道。
“伊貝隻是覺得,如果現在就死的話,實在有點冤。”
本來就是将死之人,可他們連他最後幾天活着的權利都想剝奪。
劉敬見狀,不再多言,袖中出現一把短刀,直接朝伊貝刺去。
但他遠不是西夏死士的對手,幾個回合後,短刀被奪,伊貝繞到他身後,握着刀向内刺去,鋒利的刀尖刺入劉敬的心口。
朱甯聽到屋裡的動靜,推門而入。
正看到伊貝殺死劉敬的畫面。
鮮血濺到伊貝握刀的手上,劉敬瞪大了眼睛,與站在門口的朱甯剛好面對面,他張着嘴巴想要說些什麼。
但沒能發出任何聲音,腦袋一歪,睜着眼睛斷氣。
“伊貝?怎麼了……”朱甯不敢置信地走近,剛才還和她笑着打招呼的劉大夫,此時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何月急忙上前幾步,将朱甯擋在後面,警惕地看着伊貝。
伊貝還是原來的樣子,但周身氣勢已經發生微妙的變化,手上染血的他,像是森林中蟄伏已久的獵豹,終于露出鋒利的爪牙。
伊貝松開手,任由劉敬緩緩滑落在地,看向朱甯,“小姐,你想聽我的故事嗎?”
“我想。”朱甯點頭,又朝伊貝走了一步。
“小姐!”何月擔憂地看着她,“不如先禀報老爺和夫人吧。”
“我想現在就聽,沒事,他不會傷害我的。”朱甯說得很笃定,她有種直覺,女尊世界裡,她遇到的心儀男子,永遠都不會傷害她。
“這……”何月為難起來。
“何侍衛不想聽的話可以回避。”伊貝道。
伊貝蹲下,将手放到劉敬的鼻下與頸側,确定他已經死透,随後走到門後的洗漱架前,将染血的雙手洗幹淨。
等他轉過身,朱甯已經在八仙桌前坐好,何月則氣鼓鼓地站在朱甯身後,右手放在佩刀上,一副隻要伊貝稍有不對,她馬上就拔刀的架勢。
“西夏皇族有豢養死士的傳統,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朱甯放在膝蓋上的手倏然握緊,下意識放輕呼吸,看向伊貝,靜靜聽下去。
原來伊貝自從有記憶時,就已經成了死士營的孩子,他不記得自己的爹娘,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在死士營,他的代号是乙六。
死士營條件惡劣,首領對他們極為嚴厲,動辄刑責,每天隻有完成任務的孩子才可以吃到飯菜,時間長了,一些體質虛弱的孩子經受不住折磨,死在營裡或者直接被丢進野山。
伊貝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直到十四歲時,首領發現他的長相與皇上最寵愛的小王子極為相似,于是将他獻給小王子做替身。
接下來的幾年,他在王宮的暗道中度過。
真正的伊貝小王子在宮殿裡自由自在地生活,他則躲在宮殿牆壁後面的暗道中,每天觀察小王子的一舉一動,學習他的說話語氣、生活習慣、走路姿态等等。
直到朱林帶領大軍,攻破西夏都城,伊貝才第一次從暗道中出來,真正的伊貝則從暗道中逃生。
關于在死士營的經曆,伊貝講得比較簡略,說明自己的身份後,伊貝便将劉敬之前找她的事,一并和盤托出。
伊貝不想對朱甯有任何隐瞞,将劉敬第一次給他傳紙條,他夜探朱林院子,以及劉敬給他下毒等事,都告訴了朱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