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色不變,搭在龍椅上的手指點了點扶手,“什麼迷住神魂?”
韓清挺起上身,直望着皇帝,“陛下,臣這兩日仔細回憶,發現臣的記憶有一段空缺。被抓那日恰逢臣休沐,臣與王裨将約好去酒樓喝酒。臣記得臣是巳初出了府,但不知為何,臣巳時三刻便回了書房,這三刻發生了何事臣全無記憶。臣肯定被人算計了。”
皇帝眼睛微眯,沒發表看法,但他心中對韓清叛國存有疑慮。
這時,王禦史出列,“啟禀陛下,這兩日于京中百姓間盛傳的一則消息與韓将軍的說法頗為相似。”
皇帝發話道:“什麼消息?”
王禦史回道:“臣聽聞蠻夷巫師以邪術迷惑百姓心竅,借機混進京城。”
皇帝心中一凜,若蠻夷族人真會邪術,他定要清洗京城。
趙禦史出列反駁,“荒謬,有禁軍在,蠻夷不可能混進京城。韓清叛國證據确鑿,迷惑心竅之說不過是他企圖脫罪的狡辯,請陛下明斷。”
聽到禁軍兩字,皇帝不着痕迹地皺了下眉。
王禦史冷笑一聲,“趙大人莫不是忘了韓将軍的祖父死于匈奴之手,韓将軍對匈奴恨之入骨,他決不可能投向匈奴。”
趙禦史不甘示弱,“你又不是韓清肚子裡的蛔蟲,怎知他的真實想法?”
王禦史指着趙禦史罵道:“你良心被狗吃了嗎?韓家世代忠良,個個都是熱血男兒。若沒有韓家兒郎保衛邊疆,你以為你能吃成這副腦滿肥腸的模樣?”
趙禦史被王禦史當着衆人的面辱罵,氣得鼻孔冒煙,渾身顫抖。
王禦史卻不再理他,轉身面對着皇帝道:“陛下,臣以為韓将軍剛被人檢舉通敵,巡防的禁軍便破門而入抓了韓将軍,未免太過巧合。以臣之見,韓将軍是被人冤枉的。”說着,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紙,雙手托着,“陛下,對于韓将軍是否叛國,臣覺得此篇文章的分析很有道理,請陛下過目。”
太監接過紙張遞給了皇帝。
皇帝翻閱完,問道:“這篇文章是誰做的?”
王禦史恭敬回道:“回陛下,是一位金姓青年所做。”
皇帝露出笑意,“寫得甚好。”
王禦史心下大定,試探道:“陛下,您打算如何處置韓将軍?”
“韓清回府忏悔,無旨不得擅出。”
大臣們一愣,不應該是思過嗎?
皇帝沒有解釋,大手一揮,“退朝。”
金笑笑很想知道皇帝會怎麼處置韓清,于是和季筠一大早便往益王府走去。
來到益王府大門前,金笑笑看見隔壁文信侯府門前圍滿了人。她問門房,“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門房憐憫地朝那邊望了一眼,“聽說是文信侯府的世子夫人被趕了出來。”
金笑笑想起韓清那天從文信侯府出來,又問道:“韓将軍與隔壁關系很好嗎?”
門房表情複雜,“世子夫人的母親是韓将軍的嫡親姑母。”
金笑笑冷笑一聲,韓清剛入獄就迫不及待趕人,這侯府世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腳步一轉,招呼季筠一起去隔壁文信侯府看看。
季筠巧妙地分開人群,金笑笑順利占了個好位置。
站定,她望向人群焦點處。
隻見一位雍容貴氣的年輕女子微微垂頭,而她對面站着一個滿臉痛苦,戴着鑲金發冠的青年,而他們中間跪着一個衣衫不整的家丁。
兩人正是文信侯世子與他的夫人賀南星。
文信侯世子眼眶彤紅地掃視着賀南星與地上的家丁,“你為何背叛我?”
家丁聽他發話,立刻不停地磕頭求饒,“世子,是夫人勾引奴才的,是她脫奴才衣裳。她說她嫉妒世子寵愛孫姨娘,她要報複世子。世子,奴才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玷污夫人的。求世子饒命。”
聽他說完,文信侯世子失态地一腳踹翻了家丁,“閉嘴!給我閉嘴。”
他的一番作态在路人眼中,就是文信侯世子對正妻的深情維護,兩人的行為一對比,路人對賀南星越發憎惡,對文信侯世子越發憐憫。
“文信侯世子夫人瞧着是個正經人沒想到這麼不檢點。”
“世子真可憐。要我說,這樣的□□世子就該休了她。”
忽然,人群裡有個人右手向半空一揚,啪地一聲,一顆雞蛋砸在賀南星的後腦勺上,金黃的雞蛋液順着賀南星的頭發向下流淌。
這個雞蛋像是一個信号,人群裡有人大喊:“休了她!”
人群被煽動,義憤填膺地跟着高聲大喊:“休了她!休了她!”
文信侯世子臉上的猶豫褪去,他向下壓了壓手,人群變得安靜。
他雙目猩紅,悲痛道:“賀氏與人通奸不守婦道,善妒無德,行為人品甚是卑劣,我今日當着衆人的面,要休了你!”
賀南星蓦地擡眸,烈日炎炎,她的心裡一片冰寒。
她輕啟朱唇,嗓音平緩有力,“除非和離,否則我不同意。”
有人“呸”道:“你一個與人私通的銀婦不配同世子和離。”
賀南星的指甲陷入肉中,冷冷地盯住文信侯世子,“你若是不同意和離,我不介意當衆揭下你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