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金笑笑的腦袋困倦地一點一點,盡管身體很困,她還是沒有放任自己睡着,時不時努力睜眼探一探季筠的額頭。
季筠頭腦昏沉,渾身熱得像是被放在了火上烘烤,隻有額頭處的一抹涼意帶來一絲舒緩。他虛弱地睜開眼,側頭看向趴在床邊的人,剛擡起手臂,胸口處驟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疼得他冷汗直冒。
金笑笑揉揉惺忪睡眼,看見季筠扭曲的臉頰,困意頓時煙消雲散。
她“噌”地站起身,焦急地問道:“季筠,你哪裡疼?”
季筠不想讓她擔心,強忍着痛意,調整好呼吸假裝無事道:“我沒事,不用守着我。”
金笑笑又不瞎,季筠額角沁出的冷汗讓他的話沒有一點說服力,她掏出手帕仔細地将他臉上的汗水擦幹。
季筠的睫毛不安地快速抖動,看出他有些不自在,金笑笑輕聲叮囑,“你先别動,很快就好。”
擦完汗,金笑笑又給他換了額頭上貼着的濕手帕,喂他喝了杯茶。
金笑笑行走間季筠的眼珠随着她轉來轉去,就在季筠坐卧不安想要起身的時候,金笑笑冷不丁地按住他的肩膀,雙眸暗淡,話音低落道:“季筠,我是不是很沒用。沒有我的拖累,你就不會受這麼重的傷。”
季筠瞳孔放大,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怎麼能這麼想!若我沒有遇見你,早就被人打死了!你不是拖累,不是!”
金笑笑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擎着淚水低語道:“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都會陪着我。可現在你需要我照顧的時候你想趕我走,肯定是我照顧的不好,是我沒用——”
季筠掙紮着想要起身,但他的肩膀被金笑笑牢牢地按住,隻能伸手抹去她的淚水,心疼道:”笑笑别哭,我不想你走,我隻是怕你太辛苦。“
金笑笑睜大水潤的雙眸期盼地注視着他,“那你還要趕我走嗎?”
季筠頂不住金笑笑可憐看着自己的模樣,妥協道:“好,你留下。
得到滿意的答案,金笑笑眸中閃過一抹狡黠的笑意,“季筠,你既然同意我照顧你,你就得聽我的安排。現在我命令你,閉上眼睛睡覺。”
季筠眨眨眼,乖乖地閉上眼睛,很快他便陷入沉睡。
金笑笑抿唇給他蓋好被子,轉頭便對上兩雙亮晶晶的黑眸。
金笑笑豎起手指貼在唇邊示意他們安靜,走到他們身邊悄聲道:“哥哥,小叔,我和你們的小厮交代過了,他們輪流替你們守夜,你們需要什麼直接和說。”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返身坐在季筠的床邊守着。
金敏之和金元堂對視一眼,内裡不由升起一股女大不中留的心酸。
天色将明未明之際,季筠身上的熱證加劇,兩頰通紅。無論金笑笑采取何種方法都無法讓他的體溫降下來,更糟糕的是,季筠的傷口紅腫加劇了。
金笑笑握拳,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條理清晰地吩咐道:“書墨,你去請老大夫。綠蘿,你去賬上支取一千兩銀子。銀子,你去給我準備馬車,将護衛都給我叫醒,讓護衛長帶兩人和我出門,其餘護衛立即巡邏警戒,不得放一個陌生面孔進入金家。秦嬷嬷。勞煩您按照我的法子繼續給他擦拭身體。”
綠蘿和秦嬷嬷都是老夫人的人,綠蘿管着老夫人的庫房。秦嬷嬷打理着金家的内宅。而老夫人臨終前沒有收回她們的權利,反而将她們的身契連同金家的财産清單全給了金笑笑,其用意再明顯不過,金笑笑是老夫人定下來的金家繼承人。雖沒有明言,但金家人皆心照不宣地認同了金笑笑的地位。
“白果姐姐,我需要發黴的食物,書籍,水果,紫皮大蒜,越多越好。”
因而被點到名字的人不敢耽擱,即刻領命而去。
金笑笑最後看了眼季筠,轉身離去。
金笑笑疾步邁出金家大門時,一眼便瞧見停在門口的馬車以及重金雇傭來的護衛們。
護衛長眼神複雜地看着行走間已經初露金家掌權人風範的金笑笑,果然英雄出少年?
“金姑娘,請上車。”
金笑笑沖他略一颔首,“陸隊長。”打完招呼,她踩着凳子上了馬車,進入車廂時金笑笑回頭吩咐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去祝華堂。”
應金笑笑的要求,馬車的速度很快,在離祝華堂不足百步的距離時,馬車被圍在祝華堂門前看熱鬧的人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