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在将俞洄送到地方後就離開了,閉上眼睛倒還好點,一睜開眼身上的疼痛就好似認了主,簡直不能更難挨了。手腳都被捆住,他艱難的彎腰伸出雙手感受了一下山上的物件,匕首、槍支、玉牌,都被村民收走,他身上現在隻剩下這個人和衣服。
俞洄沖山洞喊出聲,“淺燈!把手電筒打開!”
黑暗的山洞驟然亮起了光,俞洄看見了和白天在一個位置的危淺燈,他艱難地蹦着向危淺燈靠近,等離危淺燈很近了,他面對危淺燈剛想說話,下一瞬,他看見危淺燈驟然睜大眼睛。
他發現,自己背面似乎投射出了漂亮的紅色光線。
斑斓奪目,夢幻華美。
俞洄最後一蹦,摔到了危淺燈前方一米的位置,他躺在那個地方看向自己原先位置的身後,那裡已經被一片亮眼的紅色侵占。
那是些中心似乎嵌了紅水晶的藤蔓,呈現出一種類似水晶的光澤,并實實在在地散發着紅光,無數紅色的藤蔓交織成一層細密的網,占據了俞洄原先位置後方整面牆。
它們出現的無聲無息,像是最出色的魔術師開的一個小玩笑。
驚豔、瑰麗、詭異,透露着危險氣息的同時又在向看見它的人散發魅力,引誘迷途的旅人接近……迎接生命的結局。
“是……祂……”危淺燈輕聲喃喃,那雙純黑的眼睛直直看向祂,并在俞洄眼中展現出了對祂的驚恐與癡迷。
理所當然的,俞洄腦海中浮現出了“山神”。
他是祭品,山神也該來找他的,隻是他沒想到山神來得這麼快。俞洄注意到了危淺燈此時的神情,在他眼中,這個山神具有催眠或者迷惑的能力,現在這個能力就用在危淺燈身上。此時,之前那些失蹤者是怎樣消失的這個問題似乎已經清晰可見,對方的能力很有可能還是範圍型的,并且能夠單獨遠距離對一人使用。
祂正在挪移,伸出來的藤條一刻不停地向俞洄靠近。
俞洄咬牙,蛄蛹着靠近背包。他身上的強制刀具已經被搜光了,現在能靠的隻有自己帶上來的背包。
希望現在的危淺燈還有一點神智。
俞洄看向失神的危淺燈,大喊:“危淺燈!刀!”
漆黑的眼眸動了下,轉到了俞洄的方向,緊接着,俞洄視線一片漆黑,意識被拽進深淵。
俞洄醒的時候已經是隔天上午,他迷蒙地睜開眼,入目地是躺在地上睡着的危淺燈,危淺燈小臂上有一道紅色,對應的在地上是一攤血迹。
他瞳孔驟然收縮,目光緊緊盯着那塊地方。
昨天晚上的記憶正在他的腦海中重現,祭祀、山神,最後……最後呈現在腦海中的是一片漆黑。
俞洄依稀記得,自己那個時候突然失去了意識,很大可能是昏迷了。按照常理他這個祭品現在應該已經變成了白骨,但他現在還活生生站在這裡,顯然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
是危淺燈手上的傷嗎?
此時的他身上已經沒有繩索束縛,身上也沒有别的異狀。俞洄離危淺燈很近,于是他隻是稍稍用手臂一撐就到了危淺燈身邊。
他将手放到危淺燈鼻尖,濕熱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指尖,動靜是睡着時候才有的動靜。
接着他開始查看傷口。
傷口很大,成年男子一掌長,也不寬,工具應該是危淺燈此時另一隻手上的匕首。因為時間已經過了很久,傷口已經不在滲血,但手臂下面的那灘血迹很大,是一個籃球的最大截面面積。
很多血。
俞洄沒有選擇将人叫醒,他沉默地取出了登山包裡面的消毒用具和紗布,小心地給危淺燈包紮傷口。
“危淺燈,對不起。”
他上山了沒能強制将危淺燈帶走,反而給她添了麻煩。
蓦地,俞洄聽見洞外傳來了女孩的聲音。
“你是誰?”清脆利落帶着不解。
俞洄知道一個會來山洞的女孩。
俞洄将傷口打了個标準的活結,轉身,看向洞外的人。她很瘦,穿着灰色短袖休閑褲,風一吹,褲子貼在了沒帶多少肉的腿部,褲管中看起來隻有兩條白骨。
她雙腳是光裸的。
視線上移,凹陷的臉頰、看起來松松貼着骨頭少量皮肉,偏黃的亂發披散,她看起來營養不良。估摸着八九歲。
沒等俞洄開口,對方就說:“你是昨天來找姐姐的人?”
“她說過我昨天會來?”
俞洄知道有個女孩會給危淺燈送飯,但他在的時候沒見過一次……不對。
因為自己上回和危淺燈确實說好了時間,所以這次能說是因為對方早有預料所以沒有出現,但是上回呢?還是說上回自己沒在的時候兩人剛好見過。
再就是,俞洄沒在村中見過這個女孩。按理說大合照那次自己應該是将全村人都照進去了,怎麼會有缺漏?俞洄确信,這裡的人沒有不讓女孩出門地惡習。
對方瘦,那雙眼睛在皮肉貼臉的面孔上顯得格外大,眼睛下面是層陰暗的黑色。她在遠方冷冷看過來的時候,本身就像一塊黑曜石,和正在昏睡的危淺燈有點像。
相貌沒有一點相似但兩人感覺偏偏來自一處,俞洄想,這是她們在一起待了六年的緣故。
“嗯,你就是昨天晚上殺了村長的人?”按照常理來說村長應該和這個姑娘很熟,這個時候她的表情怎麼來說都要表現出驚訝憤怒,但她沒有。
她平靜的和那種石頭一樣的感覺一樣。
俞洄疑惑,轉而又想到和她同村的人已經不是人了,這位大概率來說也不是人。
警報在大腦中拉起,俞洄落下長長密密的睫毛。
“嗯,你要幫你們村長報仇?”
“當然不,反正人又沒真死。”
俞洄焦急地詢問:“什麼叫人沒真死?”
女孩輕輕看了眼俞洄,踏步進入山洞,在俞洄警戒的目光中走近睡着的危淺燈。她在危淺燈旁邊蹲下,然後對着危淺燈的臉緩緩伸出手……
俞洄在她碰到危淺燈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眼中警惕已經毫不掩飾。
女孩表情淺淡,“我不會傷害她。”
她平靜地看向俞洄,似乎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俞洄原本用力的手松開,緩緩撤回,但目光依舊停留在女孩身上。
女孩不在意,她在俞洄警惕的目光中将手伸向正在昏睡的危淺燈,指尖碰到了危淺燈的額頭。
剛碰到,她的動作就頓了下,問:“她的病好了?”
“你知道她生病?”或許是終于想起來對方是照顧了危淺燈好幾年的人,又或許是看在對方無辜女孩的外表上,俞洄語氣放緩,并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當沒看女孩的時候,俞洄的目光便若無其事地落在一旁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