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裝,戴着墨鏡,看到溫遲,愣了一下。
他本來還擔心光靠一張小孩子的照片認不出到底是不是沈總要找的人。
但顯然他多慮了。
無論是小時候,還是現在的少年,那張絕美的臉幾乎是按着比例長得,絲毫沒有長殘,反倒因為長大了些,長開了些,比之前更讓人挪不開眼了。
但這不是他該看的人,他收回視線,禮貌關上門。
囑咐門外的人:“守好了,精神點,出一絲差錯誰都不用幹了。”
萬米高空之上,陰雲密布,電閃雷鳴。
私人飛機在這巨大的陰沉的雷雲中,顯得格外渺小。
沈初嚴閉着眼睛,梁博文不知道他睡沒睡着,不敢打擾。
他往外看。
飛機被團團的鉛黑色的雷雲裹住,能見度極低,比他在海上陪沈初嚴談生意那次遇到的大霧還糟糕,堪比無情的黑夜。
沈初嚴真是不要命了,非得選這種天氣回來。
臨上機前,駕齡三十年的機長曾親自勸說,列舉強降雨天氣的各種危險,比如能見度影響視線、風切變會導緻飛機遭遇強烈的氣流變化産生颠簸等等,卻絲毫沒有作用。「注1」
沈初嚴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非要冒險今天回來。
明明兩年前,沈初嚴就已經在歐美布局,打算在那大展宏圖,明明上個月,沈初嚴才剛談完一筆大生意,明明沈初嚴說了以後不會回國發展。
可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梁博文無意間想起了那天去酒吧的事。
那天他聽幾個喝醉的華僑提起過這事。
他們說沈初嚴在國内有一個恨之入骨的人,曾經揚言要讓那人不得好死,好像叫溫……溫什麼來着。
梁博文本質上是不相信這種話的,雖然沈初嚴确實是睚眦必報的性格,但他是有仇當場就報。
他還真沒見過有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能讓沈初嚴恨到這種程度。
若真有人能做到,他反倒真想見見,看看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讓沈初嚴記這麼多年。
可梁博文又不得不承認,沈初嚴回國這個時間點很微妙。
剛好是那些人說的,沈初嚴的死對頭的父親剛去世。
這個時間點,撞的多少有些……
若當真是這樣,他不敢想那人的下場會有多慘。
以沈初嚴的家世背景,以他的手腕,以他的玩世不恭,能冒着這種危險也要立刻趕回去報仇的,恐怕……
飛機機身突然開始劇烈颠簸震顫,手裡把玩的手串被颠掉在地上。
梁博文撿起手串,目光驚懼,擡頭間卻見坐在他身邊的沈大少爺慢慢睜開了眼睛。
“怎麼了?”
沈少爺緩緩開口,聲音随意的好像在問今天吃什麼。
“風切變,”機長的聲音異常沉穩,“可能會颠簸一會兒,别擔心。”
這話給梁博文吃了顆定心丸。
他恍惚間想起了那個人名,叫溫遲。
“你這次回來,真的是為了那個溫遲?”
沈初嚴眼眸微垂,他沒問梁博文怎麼知道溫遲的,隻輕聲應了一聲,“嗯”。
梁博文猶豫半天,思慮再三,勸人的話在嘴裡打了幾個轉,終是沒說出來。
飛機安全着陸,停在京都最好的醫院提前準備好的院裡。
沈初嚴走得急,沒看路,差點被往外開的車撞到,幸虧梁博文在後面拉了他一把。
這麼急着報仇?
梁博文突然更好奇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沈大少把仇憋到今日才報。
“沈總。”
穿着西裝的保镖見到沈初嚴,齊齊低頭問好。
沈初嚴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徑直擡手推開病房房門。
溫遲這會兒點滴已經打完了,他看到陌生人進來,像是受到了驚吓,慌忙拿起旁邊的水果刀,以一個自保的姿勢,指向沈初嚴。
跟在後面的梁博文一看,心歎還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剛見就拔出刀來了。
“出去。”
是沈初嚴在攆他,想來沈少爺還有些未了的賬需要清算。
梁博文出了門,關上房門,耳朵貼門上聽着,可什麼也聽不見。
他微微皺了皺眉,沈初嚴一會兒該不會把人打殘吧。
溫遲看着那人,那人長得很高大,給人十足的壓迫感。
“别……别過來!”
溫遲看着他,那人卻皺着眉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走到床邊,絲毫沒有猶豫的、慢慢俯下/身子,慢慢逼近他。
十寸、五寸、三寸、一寸……
刀鋒在抵住胸膛的前一秒退開,寸寸避讓。
溫遲本人也像那刀鋒一般,割城讓地,寸寸後退,直至被逼至“絕境”,後背靠上白牆。
那人死死盯着他,良久,眼睛不知為什麼紅了。